岳季恒比当年上考场都紧张,现在终于松了几口气,撇了赵闲几眼,开口道:“冰封腊月芳菲尽,谁请新梅入小园。昨夜含苞留挚爱,今朝瑞雪戏羞颜!”
“好!”青衣读书人立刻叫了声好,酒楼下围观的人也连连点头,这么快就能做出此诗,可见底子不错。
众人看向赵闲都皱了皱眉头,眼中都透着淡淡的鄙视,甚至都有好事者,大声道“别想了,快脱吧!”
胡一刀心中焦急怕赵闲落了下风,忙凑到赵闲耳边,小声加油道:“闲哥加油啊,别输给这小子,不然黄老大就得陪别的男人喝酒了。”
那青衣读书人见状,还以为胡一刀在和赵闲商量,不禁嗤笑一声,鄙夷道:“商量也没有,两个阶下之囚能商量出什么东西来?”
众人也跟着哄笑了几声,不过他们也觉得有点可能,胡一刀长的比较瘦弱,看起来还真像个读过书的人,至于赵闲?还是算了吧,那有体格如此彪悍的读书人,说他是绿林恶汉、江洋大盗还差不多。
“这有你说话的份?”赵闲瞟了那青读书人一眼,略微酝酿片刻,朗声道:“冰蕊霜骨俏腊葩,天香浴雪傲芳华。落红不悔来一世,再入春泥孕嫩芽。”
黄天天见赵闲终于有了反应,猛然大喜,激动的看着赵闲,满意都是亮晶晶的,恨不得就这样扑过去亲他一下。
“不会吧?”众人一片不可思议,没想到赵闲真琢磨出来了,虽然速度慢了一些,可明眼人立刻就看出了高低。
岳季恒虽然也作了出来,可‘谁请新梅入小园’这一句,明显点出了‘梅’字,而赵闲通篇不带一个梅子,却把梅花的傲骨展现的淋漓尽致。
至于气势上,赵闲更是压岳季恒不少,从头到尾透着一股凌霜浴雪的傲气,而岳季恒的这首诗,风月场合说出来博美人一笑,估计更有用处,在这斗诗的大场面,未免落了下乘。
岳季恒那能不知自己的底细,闻言脸色立刻黑了下来,嘴唇张了张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僵在窗口下不来台。
众人见状起哄声越来越大,大声喊着‘快脱’,岳季恒更是面红如血,额头上竟然急出豆大的汗珠。
那青衣读书人显然是想巴结岳季恒,那能看到岳季恒下不了台,他见状转了转眼珠,突然眼前一亮,忙上前道:“不算,这首诗算!”
“咦~”全场一片嘘声,这次都鄙视的看着岳季恒等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还想耍赖不成?
岳季恒闻言脸上也不自然,却抬头看着天空研究朵朵白云,当做没听到青衣读书人的话。
青衣读书人那管得着众人的眼光,则冷笑一声用手指着车中放肆大笑的胡一刀,怒道:“是他,是他给这赵大锤出的主意,诗是他作的。”
“咦?”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觉得深有道理,都狐疑的瞟了瞟囚车。胡一刀弱弱,做出这首诗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众人还是很鄙视岳季恒,不管如何,这两个人都把诗做出来了,你也好意思和他们斤斤计较?
胡一刀一脸错愕,张着嘴都说不出话来,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好像再说:没想到我胡一刀也有今天,这感觉太他娘爽了。
黄天天脸色一变,抽出大刀指着二楼窗口,气道:“你耍赖是吧?信不信我上来剁了你?”
青衣读书人被那寒光闪闪的刀刃足有四尺的长刀给惊了一下,可他必须得给岳季恒找个台阶下,不然这事情没法收场。他只得轻哼一声,坚持道:“季恒兄礼贤下士和一个囚犯斗诗,早已给足了他面子,现在他使诈,难道说一句也不行?天下间那有这样强词夺理的。”
“你凭什么说他使诈?”黄天天气怒不已,没想到青衣读书人和岳季恒的脸皮如此之厚。众人显然不买青衣读书人的帐,都已经嘘声一片,大声吆喝起来,让岳季恒快点脱。
青衣读书人见黄天天问他如何证明赵闲使诈,不禁冷笑反将一军道:“刚才他明明和那个小瘦子交头接耳,这位姑娘,你如何证明他没有使诈?”
“我,我…”黄天天气的浑身急颤,还真找不出理由解释,怒急之下她跳下马提刀就要冲上去,好好教训这两个脸皮赛过城墙的家伙。
“回来乖乖呆着。”赵闲见状,出声止住黄天天,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人,你再解释也没用。他冲地上吐了口唾沫,看着那岳季恒,道:“好小子,这脸皮爷佩服,既然刚才那首不算,那你现在给爷听好了。”
全场猛的一静,那能不明白赵闲这句话的意思,都不可思议的看向他。黄天天被喝止住身体一僵,没有透露出丝毫气怒,满眼都是小星星乖乖的收起刀跑到囚车旁,羞答答的瞟了赵闲一眼,屏息静静的听着。
胡一刀紧紧捂住嘴,闪到一边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心里那叫一个舒坦,无数人怀疑他是有学问的大才子,这感觉太爽了。
岳季恒眼皮跳了跳,却没有说话,阴冷的瞪着赵闲,眼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赵闲迎着岳季恒冰冷中带着焦急的目光,略微酝酿一下,慢条斯理的道:“冬风荏苒身似血,仙姿从未恋红尘。寒霜傲世君常在,生来无悔少知音。”
静,全场静的可怕。
那匹懒洋洋的老马,喷了几口白雾,似乎也为赵闲叫了声好。安夫人和怡君都探出身子,两双媚人的眸子闪着异色看着前方的人群。
半晌后,众人才有了反应,望赵闲的眼神,再也没有刚才的不屑和鄙视,不少人凑到一起,窃窃私语道:
“他,他真是赵闲?”
“应该是了,听说赵闲公子犯了人命案子,被囚车押往这里也有可能。”
“俺就说嘛,刚才我就看出他不是一般人,那种扑面而来的才气,让俺在茫茫人海中一眼都认出了他,那飘逸的胡须,那潇洒的长发,哦~”
“刘铁锤,你个大老爷们恶心不你?别碰我…”
“都跟俺睡一屋好几年了,害羞个啥…”
众人一阵错愕,转头看了看一壮一瘦两个穿着便装的汉子,皆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二楼的岳季恒,此时眼皮直跳,本来就白的脸色更白了,恨恨的看着赵闲,手都微微发抖。那青衣读书人见此,张张嘴实在找不出借口,只得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大老爷们别磨唧,脱!”赵闲靠在囚车上,看着二楼窗口的岳季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脱之前,先下来叫声‘先生’,人无信则不立,别让这父老乡亲看了笑话。”
“你…”岳季恒指节的微微泛白,额上青筋暴起,场外呼声越来越大,他在金陵名气不小,若当众食言,还如何在这里立足?
黄天天一脸解气,也跟着催促了几声,虽然她并不怎么想看一个大男人裸奔,可打赌赢了,彩头自然要拿到手,不然刚才岂不白担惊受怕了。
“何人在前方喧哗?”
突然,就在众人起哄的时候,一对兵马飞速跑了过来。前方一骑着枣红色高大骏马的人,身着黑色厚重的铠甲,手持一条长长的皮鞭,不停舞动发出阵阵爆响,往这里飞奔而来,所过之处人人避让。而此人的后面是十六名全身戎装、佩着腰刀的步卒,身上隐隐透着一股血气,不是一般差役能比的,整齐的快步奔跑着。
见有官家插手,起哄的人立刻一哄而散,躲在远远的观看。刘老捕头眉头一皱,也驱马退开了几步,本以为那人只是路过,让人没想到的是,那人走到酒楼之下竟然跳下马来,跪在地上大声道:“卑职李玉,见过岳将军。”
将军?黄天天微微一惊,不可思议的看了岳季恒一眼,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岁上下,虽然气质很像久居高位的人,可年龄丝毫太小了点吧。
胡一刀显然有些畏惧,退到赵闲旁边,小声道:“闲哥,点子扎手,咋们风紧扯呼吧!”说完,他又看了看这结实的囚车,绝望的叹了口气。
赵闲没好气的敲了敲胡一刀:“别这么窝囊,有什么好怕的,他现在可是我学生,还敢以下犯上不成?”
岳季恒见有人救驾,脸色稍微平缓了一些,直接当作没听到赵闲的话,对着李玉道:“原来是李都统,突然来此,可是军中发生了要事催我回去,我这就动手…”说完他急慌慌的就准备立刻,引得众人一片嘘声。
“回将军,军中没有要事。”李玉不知道这里发生了啥事,开口就来了一句,把岳季恒噎了个半死,岳季恒面色爆红,额上青筋都跳了几下,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黄天天见状一口气没忍住,笑的花枝乱颤,赵闲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提醒她笑含蓄点,黄天天立刻捂住嘴‘赫赫’的闷笑,憋的小脸红丹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