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做聚会的和室要比花春之前所看见的一般的房间大出了许多,两边分别摆放着一排小矮桌,矮桌后的坐垫上都已经坐满了,大概是因为这一次的聚会比较正式,阴阳师们都穿着很端庄的和服,大多是颜色朴素庄重的黑白两色,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过他们身上都有种和普通差异明显的气场,显示着他们的职业有些特殊。
爱罗和鸣被绫乃阿姨带到了隔壁的小房间里,聚会开始的时候,他们两个有些不大适合出现,因此最终出现那些阴阳师眼中的,就只有昴流和花春两个。
有些阴阳师顿时不确定的压低了声音交谈了起来,“那个女孩是皇家大小姐?”
“不对……皇家大小姐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那是谁啊?”
听着周围传来的窃窃私语,花春低着头被昴流牵着手,僵硬的跟昴流身后往前走,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全是大白菜,全是大白菜,他们不是,全是大白菜,大白菜……
似乎感觉到她的紧张,昴流握着她的手力气微微的加大了,从温热宽大的掌心传过来的温暖,仿佛想要告诉她,就像刚才她告诉昴流的一样,他们都并非孤身一。
花春抬头看了看前方昴流的背影,心情总算平缓了一点,就这么一路胡思乱想的沿着中间的通道向前走着,唯一还空着的地方,就是尽头留给皇一门家的首座。
不长的通道终于走完了,等到好歹没出什么差错的坐了下去,花春跪坐昴流身边,看着他表情庄重的朝前微微一躬身行礼,所有顿时都停住了交谈,肃静的回行一礼,随着门从外面被轻轻的关上,这一次阴阳师们的聚会就正式的开始了。
花春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多传说中的特殊职业者们,这让她忍不住不动声色的快速扫视了一眼现场,一片黑白的色彩之中,她发现了几个非常显眼的——要说匆匆一瞥后留下的印象中的共同点——大概就是他们看起来都非常年轻。
其中一个是个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女孩,她穿着白色的阴阳师服装,非常规矩的坐右边第一位的座位上,留着黑色的短发,皮肤白皙,五官秀气,样子很是乖巧。她看起来大概和花春差不多大,但是据说这一次的聚会来的大多都是阴阳师家族的家主,要么也是确定将要继承家主之位的最优秀的候选——不管是哪一种,这个女孩都应该非常厉害。
而第一个开口的是坐左边第一位的男,他也是那匆匆一瞥中,为数不多的就花春脑子里留下了印象的之一。
他的右眼和昴流一样,蒙着白色的绷带,不过花春想那大概不是因为那只眼睛受了伤,因为他的绷带之上描绘着许多神秘的纹样,似乎是某种封印。男黑色的长发松松散散的半披半束着,穿着黑色的和服,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被素雅端庄的黑色和服严谨的包裹着,他整个却依然流露出一种很轻佻风流,看起来有些危险的神秘气质。
花春好奇的昴流身边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发现那是因为他的长相。他不仅轮廓清秀,皮肤白皙,眼睛还是微微上挑的凤眼,而且瞳孔的颜色是很特别的暗红,虽然一眼看过去像是正常的黑色,但是偶尔一闪之间会流露出丝丝缕缕张扬的赤色。
……有点男公关的感觉,而且肯定是头牌的样子……
花春这么心中下了最后评语。
“昴流君还记得吗?”头牌……不,气质略不端庄的阴阳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用他颜色深沉的赤色眼眸观察着昴流的表情变化。
昴流神情温和的看向了他,朝他礼貌的点了点头,“的场君。”
“还以为昴流君已经认不出了呢,毕竟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了啊……”他的视线昴流被绷带缠绕着的脸上微微打转,“差点就认不出昴流君了,那个眼睛。”他指了指自己的右眼笑着说道,“昴流君去封印了什么棘手的妖怪了吗?”
……好,好像有点来者不善啊!花春不安的瞥了他一眼。
“棘手的妖怪?”这边话音未落,那边就有一位看起来非常严肃的中年大叔冷哼一声,“身为皇家少主,却这么多年来都没有露过一面,每次全国乱跑,最后却只不过是超度几只怨灵而已。”
“那只眼睛难道又是因为昴流君不肯使用过于粗暴的手段,而被怨灵反噬造成的吗?”
“这么大的了,还是对待那种不干净的东西心存幻想,该说是善良吗?”
一时间满屋子里全部都是这样的声音,花春想起来了昴流的奶奶跟她大致说过的一些事情,比如说对待妖怪和怨灵的份上,阴阳师们分为激进派和温和派,激进派认为妖怪都是“恶”的化身,只要是妖怪,都应该要消灭掉,而死去的亡魂一旦化为怨灵,就应该立即超度,然而温和派的阴阳师们则认为即使是妖怪也需要分清好坏,如果能够使怨灵消除怨气,那么就不应该用阴阳术强行超度。
这种聚会本来是交流驱妖或者除灵的心得,以及为了研习法术出了问题的时候,能够共同沟通解决,但最近几年却很少有还这么做,因为最后常常变成激进派和温和派的理念之争。
……皇一门显然是温和派的,然而年轻一代的阴阳师对待妖怪的问题上却越来越偏激,激进派昴流不的这些年,没少向她发难,试图将皇一门拉下统率者的位置,他们所能够攻击的也无非就是皇昴流难以承担起领袖的职责。
不过昴流那段日子虽然很消沉,但他的天赋毋庸置疑是阴阳师年轻一辈中最为出色的,又有许多长辈从小看着昴流和北都长大,短时间内还没能动摇昴流的地位,但是随着年岁增加,那种“皇昴流一继承皇一门,皇一门就不再是阴阳师的统率者”的思想,就像是某种默认了一般的规则,渐渐的蔓延了开来。
昴流的奶奶已经很老了,和她交好的许多家主都6续去世了,渐渐的,她也感到了有些力不从心,如果昴流这一次仍然没有回来,昴流的奶奶已经不打算再继续僵持下去了,她对花春说,这么多年,她已经很累了。
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花春就忍不住由衷的想到,昴流这一次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而现最先发难的的场家,就是激进派的领袖,他们的家主的场静司非常年轻,据说也非常厌恶妖怪,也就是说,如果激进派压倒了温和派,那么代替皇一门领袖者地位的无疑就是的场家族。
而除了这两派之外,还有中立派,这一派的代表家族是花开院家。
花开院家身为中立派的家族,非常有意思的就是他们认可激进派妖怪即为恶的思想,但却和激进派的代表的场家很不对付,反而与温和派的皇一门交好,因此常常两者之间平衡悬殊。
花开院家的出席者就是刚才那位女孩,一直安静的坐那里的女孩忽然被问到花开院家对此如何看待的时候,女孩微微的朝所有弯了弯腰,“柚罗愚钝,家里的长辈让来见见世面,这种事情还不大能够想得明白。”
……就算是花春都听得出来这种话纯属敷衍,但是那女孩谨慎的话语配上她年少的外表,也没有能说她什么。
花开院柚罗,昴流的奶奶也提过她,天赋极为出色的花开院家的公主。
顺便一提,当初昴流十多岁阴阳师界活跃的时候,们为他起的绰号是皇一门家的贵公子。
……总觉得日本起绰号这方面……都很带感啊。
似乎是因为身为局外,或者是得到了昴流奶奶的提点,花春看着闹哄哄的大厅,很容易的分出了两拨,沉默着围观的无疑就是中立派,而彼此反驳争吵的就是激进派和温和派了,然而温和派的数明显比激进派要少,而且似乎因为没有新鲜的拿得出手的例子反驳,快要渐渐的被压制下去了。
这样一片纷杂之中,昴流的声音平静又清晰的响了起来。“杀死了樱冢护。”
原本还喧闹不休的聚会厅顿时一静,然后瞬间又爆发出了新一轮的纷杂。
“樱冢护!?”
“那个阴阳术暗杀集团?”
许多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阴阳师的世界,樱冢护这个名字一直代表着冷酷和狡诈,他们出手从不犹豫,也从未失过手。
即使内部对于妖怪和怨灵这等“异类”的不同处理方式而争吵不休,但皇一门所统率的是阴阳师界的“白”之势力,他们将阴阳术运用于除灵,驱妖,最核心的信念就是助,他们的阴阳术很少会伤害类,这方面,樱冢护所代表的阴阳师的“黑”之势力,则是“白”之势力的阴阳师共同的宿敌。
“黑”之势力的阴阳师对于驱除妖怪和了结怨灵不感兴趣,甚至许多怨灵是因为他们而产生的,为了试验禁术或者是得到更强大的力量,必要的时候,他们甚至会将自己转化成妖怪。黑之势力的阴阳师们精擅于诅咒,暗杀,而他们阴阳术的目标往往不是异类,而是同胞。
据说皇家大小姐就是死于樱冢护之手,然而却有传言说皇家少主和樱冢护的关系有些不清不楚,也是因此大受打击,而从此鲜少前露面,这件事情是最为打击温和派的,每当激进派以此咄咄相逼的时候,温和派总是无法肯定的反驳。
原本脸上的表情还漫不经心的的场顿时严肃了起来,“亲手做到的吗?”
他刚刚开口的时候,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去,可想而知昴流不的时候,他显然已经积攒够了足够的威望。
们默默的看着坐最前端的两交锋,就连一直从不表态的花开院柚罗,都忍不住盯着他们。
“的场君,他会死除以外的手上吗?”昴流似乎并不为们的眼光所动摇,他的脊背挺的非常直,神色之中毫无动摇,他的神态依然温和亲切,然而花春还从来没有听见过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名叫的场的男定定的看着昴流微笑的脸看了好半晌,然后似乎感觉颇为无趣的移开了视线,“是嘛……”
看见对方终于不再咄咄逼,昴流将视线从他身上移了回来,花春他身边感觉到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弯下了腰,整个大厅里的视线顿时都被吸引到了他的身上,许多都惊异的瞪大了眼睛。
但是花春好像隐隐的知道了昴流想要做些什么,她看着昴流慢慢的直起身来,用非常诚恳和认真的语气说道,“很抱歉这么多年以来,都辜负了大家的信任和期待。”
“其实不久以前,仍然没有打算参加这个聚会。从姐姐死去之后,好像什么力气都没有了,只想要跟着命运,让它带着往前走,最终到达什么地方,那就是什么地方。”
“……其实命运什么的,后来才发现,那只是软弱的逃避而已。”
“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名兽医,但是后来因为兽医需要解剖动物,所以放弃了。这件事情很多长辈都知道,他们都说很善良。其实不是那样的……只想着自己,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其他的事情……姐姐死后,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的奶奶身上,全心全意的沉浸了自己的悲痛之中,却从没有考虑过奶奶她也失去了她最爱的孙女。想为的姐姐报仇,却从来没有想过能够杀死樱冢护,那么长的时间,其实什么都没做。”
“的姐姐为了的幸福而代替死去,”昴流谈及北都的时候,的场静司的表情微微一动,但是昴流并没有发现这一点,“但是却渐渐忘记了她的笑容究竟是为什么而绽放。”
“很抱歉以前这么狭隘,软弱,愚蠢,自私,不过,已经得到了改变的勇气。”昴流轻声而又坚定的这么说着,他温柔的看了一眼正一脸担心的注视着他的花春,“所以无论如何,也想请大家再给一次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