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商讨,大家一致决定找到威克姆先生再做决定。
“我们总要知道他的态度,才好进行下一步。”这是达西先生的原话,当时他面上的表情充满厌憎。就像是被迫再一次碰触了一条充满腻滑的鼻涕虫。
威克姆先生显然是躲债主的老手,达西和宾利的人手掘地三尺也没把他翻出来,后来还是柯林斯先生的朋友帮了大忙。在接到贝内特家共同描述的肖像画后,伦敦附近的一所小教堂的老执事传来好消息。他表示他所辖教区的一处救贫院曾经有这样一个男子出现过。就和肖像画中的一样相貌出众,还阐述了几个比较明显的特征:爱笑,很会讨女人欢心,牌不离手,输红了眼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愿意丢进牌桌。
这个消息让焦头烂额的男士们喜出望外,尽管老执事在后面补充他已经有将近两个星期没有看到这个男人出现了也没法让他们的喜悦减轻多少。
“只要找到了他的临时落脚点,我们就有足够的线索寻到他的行踪了!”宾利先生几乎是用一种兴高采烈的口吻说道。他欢呼雀跃地模样逗得简莞尔一笑,望向丈夫的神情温柔无限。
果不其然,三天后他们得到了威克姆的确切行踪,他去了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地方!
彭伯利!
在获悉消息的那一刻,达西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铁青!伊丽莎白会意地握住他的手,出声问玛丽,“达西先生的妹妹乔治亚娜现在在哪里。”
玛丽立刻会意地大声说:“简陪她在新开辟的画室画画呢,爸爸高兴极了,我们家里就没一个画画画得好的。”
两姐妹配合的天衣无缝的一搭一唱让达西先生铁青的脸色重新恢复正常,他歉意地瞅了眼自己的妻子,又朝玛丽微微欠身以作感激,嘴唇严苛地抿成一条直线,“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彭伯利的地形了,我亲自去把他‘带’回来!”他的声音里明显有了肃杀的味道。
对自己的友人可以说熟得不能再熟的宾利先生几乎是蹦了起来,“达西,怎么说那家伙也是我们的……连襟,”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惨不忍睹,“就算是为了她们,你也要冷静!”他有些含糊的提点。
宾利的话让达西紧绷的肩线陡然一僵,就连把礼帽扣上脑袋的手也有瞬间的停滞,这样的达西看得伊丽莎白心中发涩,“我知道该怎么做。”达西先生头也不回的离去。
达西走后,宾利也起身告辞,表示他要去看看简,整个起居室里只留下了柯林斯夫妇和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的伊丽莎白。柯林斯理解地拍拍妻子的肩膀,转身把空间留给了她们。
——至于贝内特先生,在确认了小女儿的事情还能有所挽回后,就全权将所有的善后事宜都交给了他的三个能干女婿,重新窝回了他心爱的书房里。
“……玛丽,你说他是不是后悔娶我了?”宾利和柯林斯相继离开后,房间里传来伊丽莎白闷闷的声音。玛丽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莉齐,你在想什么呢,达西先生怎么会后悔娶你呢?真要后悔他就不会在宾利先生的提醒下表示他知道该怎么做——他这是在想我们表态呢。”
“我只是觉得我麻烦他太多了,不论是当初让威克姆娶莉迪亚的那笔钱,还是今天的这场奔波……他半点都不愿意在和威克姆先生有瓜葛,却因为我妹妹的缘故——注定要和他相看两厌一辈子,如果我们的婚姻一直正常的走下去的话……”伊丽莎白的声音有些迷茫。
“真没想到一向信心十足的伊丽莎白·贝内特小姐也会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玛丽故意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对达西太太这个头衔表示的不屑一顾。”
伊丽莎白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那是因为我还没真正感受过这个头衔所带来的各种威力,”她半真半假的说,“玛丽,有一种东西只要沾上你就会舍不得扔了。”
“是什么?”玛丽好奇的问,“爱情?”她笑盈盈的揶揄,想让伊丽莎白彻底变得快乐起来。
“不,是权利。”伊丽莎白脸上的表情有些深沉,“玛丽,你没有感受过就自然不了解它的力量,那种能够左右人未来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我都不敢想象我失去了它们会变的多么的恐慌,”伊丽莎白苦笑一声,“我的丈夫是个货真价实的工作狂,我能够感觉到他对我的爱,但他却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伴我,总是在各个产业里奔波,我不能责怪他,毕竟他是为了让我和乔治亚娜生活的更好,可是……有时候我真想和他说一说,能不能停一停,放下彭伯利庄园主的担子,放下一切陪我在感受一下蜜月里的幸福时光。”
“那你为什么不提呢?”玛丽不解,“我相信达西先生一定会答应的,毕竟他几经周折才娶到你。”
“为什么?因为我只是一个出身乡绅小地主家庭的平凡姑娘,因为我只有一千英镑的嫁妆,因为……我不想让他认为我比不上他母族为他挑选的那些高贵小姐,不想在他心里落下一个不识大体的印象……玛丽,”伊丽莎白用手遮住自己的脸容,头颅无力的仰躺在沙发背上,“我明明已经得到了许多人渴望一辈子的东西,为什么还是会感到怅然若失?是不是我太贪心了?”
伊丽莎白的问题玛丽无法回答,她毕竟也只有十九岁,她只能安静的陪伴在对方身边,有些神魂不守的开始就两桩婚姻对比。她的表哥也是个工作狂,对牧师这份职业有着超乎寻常的热爱,一点都不像别的牧师一样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副牧去做,但他尽管忙得脚不点地,依然会抽出时间来陪伴她,不论是一顿晚餐还是一次亲密无间的促膝相谈。
玛丽突然为自己平日的一些行为感到怀疑,在她一门心思地想着怎么给手链充满能量回家的时候;在她心不在焉敷衍柯林斯的每一个精挑细选的话题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像伊丽莎白一样的失落,一样的为她的无意的冷漠感到伤心和难过?这样想的玛丽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就在玛丽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自家表哥身边去的时候,简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查尔斯说你的情绪有些低落,亲爱的莉齐,你怎么了?”简纲握住伊丽莎白的手,伊丽莎白就扑进了她怀里用力抱紧了她。
玛丽长出了一口气,她和伊丽莎白的羁绊没有简的深,她们自幼玩耍在一起,亲昵的无话不谈,可以说是彼此的半身,在伊丽莎白整个人都陷入茫然的时候,简无疑是最适合开解她的人。玛丽冲着简比划了一个我先出去的手势,就蹑手蹑脚的离开了起居室。
离开起居室后,迫不及待上楼的玛丽险些撞到了捧着一叠锡制餐具的希尔太太,“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她以为她怀的是国王的孩子吗?”对莉迪亚的种种行径已经上升到愤慨程度的女管家一脸抱怨。
“希尔太太?”
“哦,玛丽小姐!”希尔太太连忙问好。
两人寒暄了几句,玛丽问她刚才在说什么,希尔太太立刻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但她自幼看着玛丽几个长大,也很有几分脸面,在犹豫了几分钟后,还是将积攒了满肚子的怒气爆发了出来!
“莉迪亚小姐半个小时要换一身衣服,十五分钟要我们送上一盘精致的点心,她是孕妇,一切都要以她为先,看在上帝的份上,如果不是为了她的丈夫,我们尊敬的宾利先生、达西先生、柯林斯先生怎么可能在朗伯恩逗留这么久,他们也有工作的呀,她不但不为之感激,还斤斤较量,玛丽小姐,如果不是我亲眼看着莉迪亚小姐从女主人的肚子里生出来,我真怀疑她不是贝内特家的孩子!”
难道你不觉得她的性格像极了你的女主人吗?
玛丽在心里嘀咕了句,用心安抚了一下她,上楼左拐,进了她和柯林斯的房间。
刚进去玛丽就发现她的丈夫在伏案写着什么,专注的面容看上去格外的吸引人——她走过去一看,又是一篇新的布道词。
已经对妻子身上的体香了若指掌的牧师先生眼睛一亮,搁笔仰头去看他心爱的表妹,“怎么回来了?不需要再陪陪伊丽莎白表妹吗?”
他一副我很大方的表情,眼睛里却不自觉流露出想要玛丽留下的讯息。
玛丽抿唇一笑,“莉齐有简在陪呢,所以我就回来了呀,怎么,你不欢迎我?”她故意装作一副生气的模样。
柯林斯连忙调转身形过来搂她,“不,表妹,我没这样的意思,你千万别误会,”他慌不迭的解释,“我很高兴你能够这么早回房间,这些天为了忙莉迪亚表妹的事情,你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理我了。”他的声音里不自觉带出了一丝委屈。
玛丽的心顿时酸软的不像话,她很努力地眨掉眼睛的水雾,笑得眉眼弯弯,“我现在不就在陪你吗?”
柯林斯被玛丽看得脸红红的,他低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吭哧了句,“……那我能亲你一下吗?”
玛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她很有些不自然地仰头看了看天花板,随后才在柯林斯有些不安地注视中低头主动用力吻上他的嘴唇,“表哥,很早以前我就说过了——不管是亲吻也好别的也好,你都不需要提前告诉我!”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一个几乎让彼此呼吸都为之停止的甜蜜深吻后,柯林斯抱着坐在他腿上的玛丽,小心翼翼地说,“表妹,简表妹和伊丽莎白表妹自幼关系就好,我想她们绝对没有故意支开你的意思,只是情绪过于激动才忽略了你的存在……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玛丽呆了一呆,身体微微后仰——浑然没有注意大开的领口——凝神去看柯林斯担忧的表情。他这是在变相的安慰她吗?这样的认知让玛丽又感动又好笑,半晌才将她们并没有忽略她,是她主动提出离开的事情说出来。
“我只是突然很想很想表哥……”玛丽的眼睛亮晶晶的,“幸好简那个时候去了,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柯林斯的眼睛和她的一样明亮,“就这么、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我吗?”他眉开眼笑,一副天上掉了馅饼的傻样。
“咳咳咳……”突然觉得这样的对话又傻又蠢的玛丽掩饰性地扭头,后知后觉地想要从柯林斯身上下来,却再一次被他温柔的擒住了已经被亲吻得红肿的双唇。
感觉到一条灵活得和蛇类有得一拼的舌头再次闯入口腔,玛丽低低呜咽一声,被柯林斯拦腰抱上了床……迷糊浑噩中,即将被吃干抹净的表妹心中突然兴起一种表哥在这方面真的是越来越熟练的奇怪想法来……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启明星在苍穹上一闪一闪的眨着眼睛,脸上青紫交加的威克姆先生一脸玩世不恭的双手捆缚在背后被面色冷硬的彷佛石膏像一样的达西先生押进了还在沉睡中的朗伯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