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柴可江坐在被铺上,看着宋浣溪起身。
新房的门吱呀的一声被推开,临湘手里拿着铜盆,向柴可江微微的曲身,“王爷好。”脸上丝毫没有多余的表情,好像对柴可江此时此刻坐在被铺上一点也不意外。将铜盆搁在木架上,临湘说:“公主,水已经打来了,您先洗脸。”
“放那儿。”
“是。”
临湘出去的时候,仍然是恭敬有加,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柴可江,这动作很小心,如果不注意看,根本不会发现。
宋浣溪走近木架,用水打湿了布巾,边挤着水边说:“王爷还是赶紧起来吧,免得被人看见了,不雅。”
“哦。”她竟有些神思恍惚。
柴可江起来穿了衣服,将被铺卷了放进柜子里,才发现这柜子却不是原来家里的那个,而是宋浣溪从宫里带出来的。正在尴尬就听宋浣溪说:“今日回门,王爷快去好好整理。”言下倒有赶人的意思。
柴可江一听,夹了被铺道:“知道了。”一直走到隔壁的房里还在纳闷,这突然转变的气氛是为哪般,多少让她有些不能适应。她再出门时遇上了临湘,临湘回她道:“王爷,之前王妃让奴婢告诉您,若起了,去她屋里一趟。”
“知道了。”可脸色却不大好,早上被母亲听去那一段说不清的故事,怕那人已在屋里哭哭啼啼……柴可江赶着去柴王妃的房间,就见惠儿早就站在门口等着,一见她来,忙推开门,冲着屋里道:“王妃,王爷来了。”
柴可江一进门,就见王妃站在一条朱色的凳子上,手里正抓着白灵,打算往脖子上套。
“母妃。”
柴可江急急的跑上去,抓住柴王妃的腿,“您这是做什么?”
“我看我还是死了干净。”
“这话怎么说的。”
“还用我说吗?”柴王妃几乎是声泪俱下,说的柴可江心里多了一重烦恼。
“母妃不必如此,若是看不惯可江,杀了可江就是。”她也有些恼了,一大早上的公主那编排故事,母亲这里也闹着上吊,她实在在两个女人之间拉扯不开,气的往凳子上一坐,“你们一个个这样逼可江,可知道我有多累,想要逼死我么?我就在这里,不如拿刀捅了我痛快,又何必自找痛苦。”
“我杀你,我为什么杀你?”
柴王妃看着可江,竟觉得伤心欲绝。她在门外听见的那些声音,这才三天,就已经好到那个如胶似漆的地步了?心里眼里都没有她这个娘了,“你想和她好,就和她好,我有什么意见,大不了被她发现了身份,大家一起死了好。”
“母妃到底在闹什么别扭,公主不过在这里住三天,大家就闹成这样,你不容她,她不容你的,都在给我下马威吗?我几时说过要和她好?母妃竟这样不信我,你让我怎么做?到底怎么做才甘心?当初劝我娶公主的人是母妃,如今不喜公主的人又是母妃,可江不知道母妃是什么意思了,我看还是等母妃想清楚,再回答我。”
柴可江气急的甩了袖子出去了,早上肚子里没吃什么东西,倒吃了一肚子气,还不如以前一个人的日子快活。都是这场婚事惹的祸!母妃这边要上吊,公主那边似乎又不待见,她现在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一个怕自己与公主太亲热了,反而被公主发现身份。一个怕自己与她相处太冷淡了,变着法的往自己身边凑。哎!这两个女人均是极品,两手抓起,可又得罪了两个。为难哪!
一回到新房,宋浣溪临湘都不见了,只留下个小丫头在回话,“回禀王爷,公主已出了门,说是今日回门,让您别忘了去皇宫,她已先回公主府打点,让您别挂心。”
柴可江挥挥手说:“知道了,下去吧。”
“是。”小丫头做了万福,就溜远了。
竟然连早饭都不吃就走了,看来心里是生自己的气啊。柴可江往房间里看了一眼,东西都搬走了,说三天还真的是三天,她苦笑了一番,难道一直留恋不已的只是她么?
宋浣溪的马车正在柴府大门口停着,容久从马车上跳下来,问候了宋浣溪,“恭喜公主新婚大喜。”她这几日一直在公主府等着信儿着实无聊,早知道也像临湘一般来柴府了。只是份内事不同,她也不敢造次,只好听宋浣溪安排,如今一接到飞鸽传书就驾着马车而来,身后还跟了不少小厮,是来抬宋浣溪嫁妆和箱子的,她的好东西断没有留在柴府的道理,屋子破旧成这样,若是有贼进屋还不偷光了,那她的损失岂不是很大?
容久指挥着小厮搬东西,“轻手轻脚一些,都是皇上和皇后娘娘赏赐的,弄坏了你们赔不起。”将东西另外的装了车,她掀了帘子道:“公主,请先上车休息一下,不知公主用过早膳否?奴婢在车里准备了一些公主喜欢吃的糕点。”
宋浣溪由临湘扶着上了马车,坐在车里就闻到几样点心的香味,这些东西于她彷如隔世,今天闻起来倒觉得格外的香。在柴府可吃不上这些东西,说起来,她还是喜欢这种奢华的生活,至于柴府,就当是偶然的兴趣吧!拈起一块枣泥糕,慢慢的咬了一口,只是嚼着,又放了下来。旁边的临湘看着问道:“公主,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在担心王爷?”
谁知这话戳中了宋浣溪的痛处,她嘴硬道:“谁在想他?”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好像‘此地无银三百两’才放缓语气道:“本宫才不会担心,他不是在府里活的好好的,去王妃那里最多不过说几句,母子哪有隔夜仇。”
对于王妃这位婆婆她还摸不出性子,但虎毒不食子这也是人之常性,王妃也不会为难可江吧?其实,她的心里很没底。
柴王妃让柴可江冷着自己真的是因为舍不得么?还是往常大家说的婆婆与儿媳是天敌?
宋浣溪这般想着,让马车带她回了公主府。
马车里的临湘对着一直发呆的宋浣溪喊着,“公主,到了。”喊了几遍,才叫发呆的人回过神来。
“到了?那下吧。”
看着公主神游天外,临湘只好在心里叹口气,女大不由人,果真是‘出嫁从夫’,这才一会儿不见,就想成这样,她哪知道宋浣溪心中真正纠结所在。
宋浣溪有临湘扶着下了马车,抬眼就见之前的府邸上挂了金色的大牌,上面公主府三个字正发着金灿灿的光。三个金字傲气磅礴,正是出自宋明俊的手笔,圣上亲笔赐名,让匠人模仿着刻了出来。府邸的柱子也刷了新漆,整个府邸都重新刷过,显得喜气洋洋。
门口有两个小厮见着公主,忙跑过来请安,口道恭喜,“欢迎公主归来,小的给公主请安。”
“免礼。”对临湘道:“咱们先进去坐会儿。”
容久也上前伺候着,在侧边引着宋浣溪,府里几乎与之前无二,不过她一进门就看见两排丫头,站在路的两侧,做万福给她施礼,“公主千岁千千岁。”
“免礼。”
看着一张张俊俏的容颜上都是喜色,她看着心里有了些暖意,“容久。”
“奴婢在。”
“是你安排的么?”
“是。公主日后久居公主府,容久这几日已重新做了安排,务必让大家都有事做,重新立了规矩,不知公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个暂时不说,先这么着,等过段日子再处理。”
“是。”
进了大厅,早有丫头奉茶,奉点心。
容久道:“公主奴婢让厨房做了燕窝粥,您要不要尝尝?”
“既然做了,就端上来。”
“是。”
使了个眼色给旁边的丫头,就有丫头出门去厨房了。容久心想着公主这几日在柴府定是吃了不少苦头,整天不是青菜,就是蘑菇,往常都是好菜好饭的人如何吃的习惯,想着要给宋浣溪补一补。
丫头用托盘将燕窝粥端了进来,容久接过放到宋浣溪面前,“公主先尝尝,若是做的不好,奴婢再让厨房改。”
“嗯。”用白瓷勺子舀了一点,放在舌尖里尝了尝,然后大口大口的挖进了嘴里,不是东西特别好吃,而是她现在能领略到柴王妃大快朵颐的心情了。比起柴府的东西,公主府怕真算得上天堂了。
容久看着宋浣溪一勺一勺的放进嘴里,头也跟着她的勺子一进一出。公主什么时候胃口这么好了?难道说这个厨子真的很有一套?吃完之后,宋浣溪又要了一碗。“本宫饿了。”空闲下来便想着柴可江此刻怕还在家里吃窝窝头,她心里别扭了一回,心道:“谁叫你偏着王妃的,本宫自然要让你吃些苦头。”这下找到平衡,又将一碗燕窝粥一扫而空,用帕子擦了擦脸,“饱了。”
容久接过空碗,让丫头给端了出去,一边在心里心疼宋浣溪,这才嫁出去几天,公主的胃口就好成这样,一定是柴府的油水太差,公主好几天没吃了。她的公主哟,为什么之前非赖着嫁给柴可江,美男又不可当饭吃,现在吃到苦头了吧?
“今日是公主回门的日子,王爷怎么没过来?”容久以为柴可江怠慢宋浣溪,心里替宋浣溪不值。
“他?”估计在家啃窝窝头,宋浣溪想到此,用帕子掩住嘴角的笑意,“他有事被绊住脚,咱们先回宫。”
又是一番打扮,这才坐上马车缓缓的往宫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