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萧凤青是她不曾见过的,仿佛孩童在人海茫茫中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那般无措惶惶。
“殿下……”聂无双忍不住唤了他一声。
萧凤青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岔开话题:“在昆仑天山上着了凉,下山的时候就害了风寒。你不必担心。”
他说完,忽地自嘲一笑:“说错了,原本,你也不会担心的。”
他说罢转身要走。聂无双看着他孑然孤绝的身影,心中涌起自己也说不出的凄凉:“殿下……”
萧凤青转过头,看着她,恍惚一笑:“本王太过没用。最后一刻还是败给了自己。”
他看着她倾城绝色的面容,笑得冰凉:“倾尽所有为博你一笑。也许他都不知道,他看重你,比他自己想象中更加重几分。”
他说罢,慢慢消失在她的跟前。
聂无双站在松树下,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下起纷纷扬扬的小雪来。杨直上前,低声道:“娘娘,回去歇息吧。”
聂无双默默点了点头,她走了几步,回过头看着杨直,郑重道:“谢谢!”
杨直一怔,回过神来苦笑:“娘娘言重了。”
“不,他能回来。本宫的确是要谢你的。”聂无双说道。说完,她低头朝他行了一礼。
杨直微微侧身,半晌,他才一叹:“可是,娘娘,以后殿下不会再相信奴婢。奴婢在娘娘跟前有了猜忌,在殿下面前亦是不能得到信任。这,也许是奴婢最后的宿命——被所有的人抛弃。”
聂无双扶了他的手臂,许久才凄然一笑:“杨公公现在的境地,也许就是本宫未来的命运。”
杨直沉默一会,才开口:“这世上,面临两难境地的人太多,太多了……”
……
萧凤溟身上的伤势很快就瞒不住聂无双,聂无双看着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不由泪滚滚而下。
萧凤溟安慰道:“不过是皮肉之伤,很快便好了。”
聂无双忍不住呜咽:“你这般做,让我如何心安?”
她抬起朦胧泪眼,握了他的手:“若是你不好了,留下我一人又如何独自在世上苟活?”
这个后宫太大,太冷,太孤独。若是他有了三长两短,这未来的日子对她来说不过是昼短夜长,漫漫无边际……
萧凤溟一怔,心中涌起无数感慨,只能搂了她轻声哄道:“没事了,朕不是回来了么?”
聂无双哭了一会,在他的安慰下,终于收了眼泪。随聂无双而来的晏紫苏匆匆前来见驾,他倒是欢喜不尽,跪下道:“微臣的药配好了……”
他还未说完,就听见禅室外响起一声清越的佛号。清远的声音传来:“清远恳求圣上在寺中不可杀生。”
萧凤溟一怔,哈哈一笑:“这是自然,清远禅师放心,就算到了宫中亦是不会害它性命。”
聂无双本是满心哀愁,一听,不由莞尔一笑,清远还是如从前一般固执而善良,想起他当初为了阻止云乐猎虎,亲自坐在虎笼前的情形,不由感慨:原来人怎么变还是改变不了本心……
……
两日后,帝后二人启程回到了应京之中。聂无双也从华清宫中搬到了甘露殿中,就近照料萧凤溟的身体。他此次去昆仑天山遭遇了什么,他对她绝口不提,但是聂无双从他身上纵横的剑伤隐约猜出当时的惊险,她每每想起萧凤青暗地步下的重重杀机,就忍不住后怕。
可是若是萧凤青步下杀机为什么会失手?是杨直的安排起了效果?还是最后一刻,如萧凤青所说,他败给了自己,最终放了萧凤溟一马?
萧凤溟每日照例上朝,处理政事,面上并无半分不妥。只是无人之时会经常出神,似在想什么难解之事。
聂无双看着他如此,心中亦是忧心。可她又该怎么问?
就在这忐忑之时,终于迎来武德二年的岁末。这个年来得似悄然无声息,聂无双与敬妃安排宫中的宫宴,在忙碌中聂无双渐渐淡忘了心底的不安。
年岁将近,谨贵嫔的禁足也被聂无双一道意旨放了。玲珑的尸身也早在聂无双回宫之前就葬入乱葬岗中。
对于玲珑谋害皇后一案,萧凤溟回京之后便下旨,三族之中,父族尽斩,其余两族流徙千里。对于这样的结果,全应京上下只觉得唏嘘,好好一位大家闺秀竟为了那心中一点妄想而走上这条抄家灭族的道路。
经过此事,聂无双的独宠六宫,手段狠绝的名声越发多了几笔。就在这样奇异的氛围中,迎来了武德三年的初春。
春寒尚料峭,淙江上的积雪才刚初初化开几条裂缝,齐国皇帝就向应国发下战书。顿时两国的局势一触即发。
萧凤溟端坐朝堂,看着呈上的烫金战书,朝堂中文武百官皆是愤愤不平,他手抚上战书,对着跪地的齐国使臣淡淡道:“既然如此,朕便与你们齐国皇帝狩猎于中原。”
他的声音如金玉,带着不可亵渎的威严。
齐国使臣浑身一颤,看着高高在上,犹如神祗的萧凤溟,心中一阵阵胆寒。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跪下,三呼万岁,萧凤溟看着金銮殿外的天空,风云暗自涌动,他长长轻呼一口气,天下,又要再起战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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