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天 1.12 心境双忘，法道自然 下

狗一样伸长舌头的人，变成了毕方。

咬破舌尖，强咽下一口浓痰，左右开弓扇自己俩耳光，又拧了拧大腿，这才清醒。下意识的瞥了眼桌面，又忍不住一阵眩晕，强行稳住心神，毕方哑声道：“吴，吴铭，你，你哪里来的神兵？确是要，要给南风大人？”

“哪来的就别问了。”吴铭无比嚣张的点了点桌面，“此剑属水，取自海市之蜃楼离水，辅以五金之jīng，并有良匠施以秘法，千锤百炼……”

“莫非是千咫游龙剑？！”毕方险些瞪掉了眼珠子。

“然也。”吴铭故作高深状。

毕方一双鹰目游走不定，许久才出声道：“若我没记错，千咫游龙剑已随云水散人毁于天雷地火。想必是天劫过后，你门内前辈收拢而来。却不知这柄断剑取之何用？”

撇了撇嘴，吴铭拔剑在手，胡乱比划道：“睁开狗眼看看，这可是断剑？”

剑光闪动，划出声声沧海龙吟，即便水xìng温婉，也令重伤未愈的毕方不堪重负，急忙跳开。

“传闻终不可信！”毕方满脸凝重，长揖到地，“梵天间受此大礼，必当厚报！”

“哈哈！好说，好说……”吴铭挠了挠头皮，略显惴惴的试探道：“那个，毕兄，能否再帮俺捎带个口信给……”

“南风大人？”毕方心领神会。

“咳咳！正是正是……”吴铭小鸡啄食般连连点头，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神兵毕方带不走。小小的三品巡查，背着这把剑等同于作死。旋即放出飞鸽，传讯回梵天间总部。

一天后，孤傲高绝的上官凌城翩然折返，落在吴铭身前。

“好剑。”拔剑，试剑，收剑，一气呵成。

“想带什么话？”

吴铭浑身僵直，双拳紧握，吞了又吞口水后，憋出句：“还好吗？我想你。”

“……”远远缀在身后的宇内第一铭师老眼一翻，险些背过气去。

而孤傲高绝，一怒屠千乘的上官阁主，却破天荒的轻声应了句，“好。”

见吴铭呆望着上官凌城飞落的云丛，老铭师一瘸一拐的走近身前，满脸都是恨，“啧啧！一柄绝世仙兵，甩一甩鬼哭神号！动一动天翻地覆！就换回六个破字？！祖师在上，老子怎就收了你这败家赔钱货！”

吴铭忽然懊恼的锤了锤拳心，“我确实少说了一句话。”

此话一出，黔墨当即气的捶胸顿足，仰天悲号。惨如夜枭的模样，当真闻者落泪，听者心伤。

吴铭浑不在意，不等老师傅哭完，突然开口，“似乎，还有件万载玄冰甲？”

黔墨腾地跳起，一把薅住少年衣领，“我拍死你信不信？”

老货玩起命来，倒真有股舍我其谁的狠劲。吴铭只得讪笑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连哄带骗了许久，搞定师傅后，吴铭这才小心陪坐身前。

长出一口气，黔墨咧了咧嘴，满眼的恨铁不成钢。见吴铭无话，终是忍不住开口，谆谆教诲道：“小子，妞，不是这么泡的！正所谓潘驴邓小闲……”

夕阳西下，为云海镀上一层金黄。清风荡起丛云，升起粼粼碧海金波，好一副人间仙境！

但见师徒二人端坐山亭，一个说，一个听，又是好一副轻松写意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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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大理寺，梵天间。

深闺紧锁的阁楼外，忽响起轻轻的叩门声。

“谁？”名捕南风略显慌张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小主，是我。阁主送来一匣子，和一句话。”婢女轻声答道。

“哦，你且放在廊下，我自会取来。”

“这如何使得。”婢女急忙说道：“阁主说此物贵重，奴婢万万不得轻离。且那句话亦不可过四人之耳。”

南风凝只得从股间取出铜镜，整理好衣裙，打开了房门。

“什么话？”

“还好么？我想你。”学着吴铭的口气，婢女附耳上来，娇笑着说道。

南风凝如遭雷击，娇躯一颤，竟不知魂归何处。

等她清醒，婢女早没了踪影。而她的双手，也不觉间多出个古拙的木匣。

“这小贼……”

嘴上无情，心中窃喜。

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令她凭生出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来。将问候纳入心底，这便急急忙奔回屋内，闭紧房门，心中小鹿撞撞，又迫不及待的启开了木匣。

长剑将将入眼，女神捕便泪染衣襟。堵在心口的柔情蜜意翻涌而出，万千滋味却终化成一句：

“这冤家……”

与之遥遥相对的阁楼，上官凌城正凭栏远眺，虽隔着窗纱，彼情彼景却已历历在目。

于他身后，忽响起一声艳羡的轻笑，“阁主，您说，南风姐因何而哭？是为仙兵，还是小贼的那句话，又或者两者都有？”

上官凌城依旧云淡风轻，“剑是好剑，话亦是好话。倒让我好生难断。不过翻天门既纳此人，必有新气象。我们拭目以待。”

模棱两可的答案，艳羡的声音却并不买账，“我倒觉得话比剑利。”

“为何？”上官凌城很认真的追问。

“无它，情真意切耳。”声音接着道：“这句白话再平常不过了，可偏偏是这最平常的言语，却又最能打动人心。想我南风姐，久历江湖，明枪暗箭，蜜语甜言，早已听到厌。是虚情，是假意，更是只眼可辨！可偏偏被这小贼傻了吧唧，没心没肺，一句掏心窝子的话，直中要害。”说着，声音不禁一声叹息，“南风姐这辈子估计是逃不脱了。”

“你也这么觉得。”上官凌城轻轻顿首，“所以我才把她遣回来，了了这段孽缘。”

“阁主未雨绸缪，属下佩服。”

“先别拍马屁。我有个任务需交待给你。”

“……不会是南风姐棘手的差事吧？！”

“没错。正是那小贼。”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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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一荒冢，坟郭高起，黄蒿遍地。老旧的石碑半掩于土中，依稀可辨‘公孙’之名。疾风吹过，黄蒿摆荡，隐约露出一片焦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