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桌上的玉蟾香炉被扫落在地。顿时,玉屑四溅,香灰满地。
年轻公子跪在一间装饰奢华的书房中,任由一片碎玉砸在他的身上。
“你……你居然让卑贱的奴隶爬上你的床?”一位长相不错,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身穿一件流光溢彩的锦袍,一脸怒容地对着年轻公子咆哮。
这就是荣家家主!
年轻公子只是跪在地上,低着头,什么话都不敢说。
荣家家主一出关,便听执事管家禀报了这样一件事情,心中无比恼怒!就算那奴隶如何美貌,那也是一种低贱的存在,就像脏东西一般,他们这种出身高贵的人,是根本不应该去沾染的。
“你说话啊?你怎么敢让一个肮脏的奴隶睡在你的床上,还和她做那龌蹉之事?”一块碧玉镇纸飞起,落下,在年轻公子的头上砸开一道口子。
“父亲,以荣家的势力,让一个奴隶脱离奴籍应该不是难事吧?而且,我觉得奴隶和我们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人,只不过因为地位卑贱,才一直处境凄惨罢了!有些贵族家因为犯事而被贬为奴隶,但之前他们也很高贵,这不过是命运多舛罢了。”年轻公子没有顾及头上的伤势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他原本也觉得奴隶就是一群低贱的生物,但是因为月舞,他重新认识到,实际上奴隶是和他们一样的人,同样会开心会伤心,心中也同样向往美好。
他们不是生来就应该被人驱使至死的牲口,他们同样是人。
而且年轻公子知道,只要将这奴隶向官府报备死亡,然后再去平民家中找到刚死去女儿的人家,买个户帖,就可以让这个女奴脱离奴籍。
实际上他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做了这件事情,让月舞脱离了奴隶的户籍。
在夷国,奴隶永远都是奴隶,除非死了销户,活着便是奴隶。既不能被平民明媒正娶,更加不能成为贵族的侍妾。
总之,在夷国,奴隶的地位与猪狗无异,人不会与猪狗通婚,自然也不会与奴隶通婚,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也是很明确的法律规定。
夷国的法律就是这样,不把奴隶当人看待。
然而,往往在平民贵族中,总是有些异类瞧上了奴隶,想要给奴隶更好的生活待遇,于是,那种买死人户帖的办法就开始暗中流行开来。
年轻公子,自小就在贵族圈中长大,自然有这样的见识。因此,他毫无忌惮地宠幸了那女奴,还让那女奴换了户籍,并光明正大地成为他的侍妾。
“咔嚓”地一声,玉质的桌案被一掌劈碎,同时传来的是荣家家主的怒喝声:“你真是越来越胆大了!”
作为荣家的嫡长子,荣家家主绝对不允许他有这样的想法,更不允许他这样做。荣家的财富依靠的是这个国家无数的矿脉,而开采这些矿脉的都是奴隶,如果让奴隶翻身,还有谁去做这些工作,荣家的财富也将荡然无存,整个荣家也会就此垮掉。
这样的先例绝对不能开,一点点苗头都要将之扼杀!
作为家主,多情心软只会把整个家族带向灭亡,而年轻公子那种奴隶也是人的论调,更加是要扼杀的,否则,将来一旦他继承家主之位,整个荣家就会在他手中灭亡。
这一定是在做梦吧?月舞坐在屋中有些发呆,看着豪华的房间和自己身上华美如花朵盛开的衣裙,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是卑贱的奴隶,一生都必须为主人劳作至死,而生下的孩子依然是奴隶,依然重复着自己的命运。她从来不敢有其他想法,因为她看过奴隶因为犯错,被惩罚的悲惨景象。每次有奴隶做错事,处罚的时候,都让所有奴隶去看的。往往那些可怕的刑法还没有结束,奴隶便已经死了。所以她,从来都是小心翼翼,一点差错都不敢有。而现在,少主人看上了她,要她穿上华服住在这豪华的大屋子里,她自然是开心的。而且少主人是那么俊朗那么温柔,让她有种身在天堂的感觉。这样美好的rì子,如果可以一直下去,就好了!月舞心中这样期盼着。每一人都想要过好rì子,尤其女人,对于这样奢华的生活有一种天生的迷恋,月舞也不过就是个很普通的女人,凭着本能想要留住这样美好的生活。
“嘭”地一声,门被粗暴地推开。将月舞从沉思中惊醒,她坐在窗口正自看向院门,期待着年轻公子的回归,却看到执事管家带着几个粗鄙的奴隶走了进来!
“月舞,老爷念在少爷非常喜欢你,给你选择的机会!”执事管家站在逆光中,宣告着月舞的命运,“喝下这瓶药,可以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或者穿上这身绫罗,明天,你将会成为璃珠城归hūn楼中的女伶,每天必须接待二十个以上的客人!直到死去!”
月舞听罢,顿觉眼前发黑,瞬间,天地变得没有了颜sè,灰暗而yīn沉,亦如她的人生……
而世界只剩下两件东西——一瓶毒药和一件绫罗。
少爷,你在哪里?救救月舞!
月舞的心中绝望呐喊,却看不到她那少爷的半点身影……
在无望中,月舞颤抖着玉臂伸向了那瓶毒药……
为什么要让我看见希望又给我绝路?
为什么要我待过天堂,又将我推进地狱?
为什么这个世界对我如此残酷,难道我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那个满口爱我的人,不来救我?
两条婴儿手臂粗细的锁链从房间的墙壁上连到池水中。那是一池墨绿sè的水,蒸腾着诡异的热气。池水的中间,两条锁链锁住了一个人的两条手臂,无论这人如何挣扎,这两条锁链都闪着幽幽的蓝光,如同下了咒语一般,无法挣脱。
被锁的人,身上只穿着一件白sè的丝袍,此刻被水浸湿,贴在了他轮廓分明的身体上。他这修长健硕的身躯,此刻每一个呼吸,都似乎有几万只蚂蚁钻入啃噬,那种疼痛几乎已经透入了灵魂,然而他的法力却彻底地无效了,根本无法抵御这种噬骨的痛苦,他疼痛得无法自已,想要自杀都无能为力!
“父亲,我究竟是不是你亲生的儿子?”房间中,池水上,飘荡着撕心裂肺的吼叫,如同受伤的野兽发出绝望的吼叫声……
贵族少女看了,无法忍受这样的场面和声音,跑到荣家家主的脚边,跪下,抱着他的大腿哭求道:“父亲,放过哥哥吧……哥哥他,很痛苦……”
荣家家主冷冷看了她一眼,摆摆手,两个女奴便将贵族少女架走了。
贵族少女为了给哥哥求情,每天跪在荣家家主的书房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直到体力不支昏厥,也没有让她的父亲心软半分。
第十rì的时候,荣家家主出现在墨绿水池边,对池中受苦,既不能昏厥又不能自杀的儿子道:“你是荣家的下代家主,所以有些事情你就是不能做!”
池中的人惨然,心中咒骂:该死的,谁愿继承这荣家家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