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小将白皙脸膛终于荡起一丝笑意,拱手道:“如此甚好,如果今后在下登上帝位,必定再送倭国一州之地。”
“哈哈,倭国地处大洋,有幽州之地足矣。”伊藤山角微微一笑,“如真要回报,我听说贵国上卿手中有一名为‘河图’的古书,书中尽皆画着奇怪难懂的图案,我们倭国天照大祭司最喜欢收集这些莫名其妙的玩意,三皇子如有心,便偷偷将此书送给我们如何?”
“这倭国人不要一州之地,却要一本古书作甚?”白袍小将心中飞快掠过一个念头,双目一转轻笑道:“区区一本古书自然不在话下,我只要买通上卿府的仆役,还不是手到擒来。”
伊藤山角皱眉一叹:“上卿司马仿虽为一臣,然则武功却是深不可测,三皇子切莫大意,还是小心为妥。”
“那是自然。”白袍小将点了点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门边,脸sè骤然一变,慌忙起身惊讶道:“咦,父皇,你为何来此处?”
伊藤山角闻言一怔,立即转头望去,却见大门处空荡荡毫无一人,正待奇怪,却听见背后猛然风动,还未等他回过神来,一声闷哼,已是“噗通”跌倒在地。
“噢呀,这倭国猪彘竟妄想夺取我大齐河山,当真该杀也!”青衣小校义愤填膺地快步上前,扬起脚便对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伊藤山角一阵猛踹。
这两人便是乔装为叛军的吴玄与赵策,吴玄扮白袍小将,赵策作青衣小校,又从邻县找来一队官军扮作叛军,竟是轻易地瞒过了这三个倭国人。
吴玄摆了摆手道:“既然已弄清他们之谋划,事情便好办得多。”说罢,他俯身蹲在伊藤山角面前,细细打量,在他牙关取出了一颗蓝sè的药丸摊在手心道:“果然是志能便,义兄,另外两个倭国人可曾擒获?”
赵策剑眉一拧,沉声道:“时才我请那两人去大树下闲坐饮茶,吩咐军士偷偷在茶中加入能令人昏睡之药物,谁料那两人刚将茶杯端在手中便察觉不对,便要高呼示jǐng,无奈之下只得痛下杀手。”
“志能便jīng通暗杀之术,对各类迷药自然了如指掌,他们必定是从茶水气味中察觉不对。”略一停顿,吴玄皱着的眉头又舒展开来,“所幸擒获了这头目,找找看他身上是否有与叛军的协议书。”
赵策颔首点头,与吴玄一道在伊藤山角身上细细寻找,除了搜出一袋方金,一幅白绢地图,却已没有其他东西。
“怪哉怪哉,难道倭国与叛军只是口头协议吗?”赵策一脸凝重地直起身子。
吴玄沉吟有倾,动手解开了伊藤山角身上的黑sè衣衫,拿起衣衫翻过来一看内衬,却有一排暗红细密的字,仔细读完,不禁笑道:“协议竟写在衣衫里面,这些志能便当真是jīng于秘事。”说罢,将衣衫递给赵策道:“义兄觉得该如何处置?”
赵策大皱眉头一通思忖,板着脸道:“此事事关重大,看来我们有必要亲自跑一趟历阳,将这倭人头目与协议书交于扬州州牧府,看父亲如何定夺。”
吴玄点头道:“那好。既然事不宜迟,不如我们这就启程。”
不消片刻,三骑在一队甲士的护卫下策马启程,簇拥着一辆篷车裹卷着烟尘磷磷北上了。
荆州叛乱的消息不吝一阵滚滚沉雷划破了宁静已久的中原大地。
旬rì之间,一则则消息通过斥候飞驰的快马,商旅流动的口舌,市人嗡嗡的议论传遍了大齐十三州,惊得天下官吏庶民一齐膛目结舌。
仔细想想,自宣武皇帝驾崩之后,大齐治不图于富民,武功也是连遭败绩,国势军力徘徊低迷一蹶不振。先不说北有强大的匈奴雄踞虎视,南面单单面对一个小小南越国竟也力不从心,灭了又起,起之又灭,折折腾腾数十年,今天又让人家揭竿起义于荆州,声势比前次来得更为浩大,这一切一切,如何不让天下臣民为之忧心。
荆州之乱虽是气势汹汹声势浩大,然则大齐还是有实打实的四十万大军,更有良将干城武安君蒙武,谁说就不能底定社稷平定叛乱?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庶民们依旧是各做各事丝毫不见慌乱,对此战还是充满了信心。
然而没过多久,又一则消息在街口巷尾流淌开来:天子抽调郡兵八万在豫州颍川郡集结成军,新军名为龙武,昔rì少府冯贯迁升为破虏将军、龙武军都督,率领大军镇压叛乱。
冯贯?此人是谁?为何不用武安君蒙武?天下臣民又是一齐咋舌,却不能理解朝廷为何要如此铺排,臣领军,这可靠吗?如果又是一场yīn山大败,又该如何是好?
于是乎,全天下的目光聚集在了颍川郡,忐忑不安地等候着这一场平乱战事的来临。
四月初夏,南风吹拂麦浪滚滚,豫州大地倏地遍野金黄。
颍川郡位于豫州西部,有山有水景sè宜人,西北的太室山,西南的鲁阳山,在颍川郡原野上如遥遥相望的一对兄弟长久地矗立着,汝水、颍水、洧水三条大水由西北向东南横贯全郡,纵横密布的水网滋生了肥美的河谷平原,历来是丰腴肥沃,人烟稠密之地。
然则还未到四月,广袤的颍川河谷开始昼夜过兵了。
河谷原野烟尘蔽rì,旌旗招展,号角齐鸣,骑兵、步卒成列成阵地从金黄的田野里隆隆推进,满载辎重粮草的马车牛车磷磷穿行在所有的官修大道与田间小道之上,方圆二三百里的地面上rì夜响彻着宛如沉雷的马蹄声,脚步声,喧嚣声,天空中飘散着呛人的土腥烟尘。
旬rì之间,红sè的旌旗军帐密匝匝地挤满大地,连绵横展十余里,如青绿河谷烧着的熊熊烈火,在蓝sè天宇下分外夺目。
幕府大帐内,新任的龙武军都督、破虏将军冯贯当真是意气风发了。
他四十出头,九寸帅盔堪堪罩住圆圆脑袋,体态健硕的身躯上裹着一副棕皮夏甲,当他从容不迫地转过猛虎屏风信步走上帅台,望着帅案上的兵符令旗,金鞘长剑与台下肃然侍立的斧钺甲士,一股大军统帅的赫赫威仪顿时油然而生。
从九卿少府变为大军都督,冯贯真觉得自己如同做梦一般,因由何在?皆是因为中书令易刁与三公之间愈演愈烈地权势争斗,中书令毕竟是有洞察之明,知道陛下长期忌惮蒙家在军中威望而有意安排亲信领军,虽然将自己推上了这个风尖浪口,然则冯贯依旧是轻松无比,八万jīng锐官军对阵十余万草草成军的反贼,还不是牛刀杀鸡手到擒来?届时自己挟赫赫军功凯旋班师,当真是何其荣耀也!
心念及此,冯贯不由心中一热,双眼一扫帐内,沉声发问:“中军司马何在?”
帐帘一阵响动,一名贯甲带剑的将领已昂昂入内,行至大帐zhōng yāng挺胸拱手道:“下官在此,敢问都督有何吩咐?”
冯贯高声下令道:“鸣起聚将鼓,传令校尉以上将领前来幕府大帐议事。”
“诺。”中军司马高声应答,转身疾步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