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蒙武无比惊喜地吟诵了一句。
吴玄微微一笑,长躬作礼道:“草民吴玄,见过武安王。”
蒙武爽朗大笑,下得台阶执着吴玄双手道:“小友想煞蒙武也,走,进去说话。“
吴玄微笑点头,跟随蒙武进了府门。
刚在正厅坐定,年轻的侍女已轻捷地飘来置炉煮茶,一闻淡淡的茶香,吴玄吸着鼻头惊喜地笑了:“咦,梦泽hūn茶,今rì好口福也!”
蒙武一声长笑,拍案高声道:“小友若是喜欢此茶,走时我让家老装一盒给你,如何?”
吴玄拱手笑道:“谢过武安王。”
蒙武摇着手一声笑叹:“区区小事何须言谢,平叛战中若无小友的高明谋划,岂能轻易击破赵牧大军?”
吴玄端起茶盅轻呷一口绿茶,待茶香弥漫口中方才笑道:“玄些许功绩,实在微不足道也,今次前来齐阳,一则拜访武安王,二则乃是陪辽东王进京朝会。”
“噢,原来小友是与李信一路。”蒙武拍手一笑,随即问道:“小友前去幽州,可否找到父母?”
吴玄点头笑道:“总算有些眉目,也算不枉此行,多谢武安王的关心。”
蒙武捻须点头,又与吴玄闲话良久,突兀叹息道:“目前天子病重,群臣惶恐,朝野不安,老朽深受皇恩,不能替天子分忧,朝局解难,每每心念及此,抱愧不已也。”
“朝局多有微妙,武安王斡旋其中,尤为辛苦,何愧之有?”
蒙武老眼陡地一闪,笑道:“这些话小友是听辽东王说的?”
吴玄摇手道:“非也,此乃在下猜测得知,与辽东王无涉。”
“咦,小友凭甚猜测?说来听听。”
吴玄展颜笑道:“武安王乃三朝元老,国之干城,此等时刻天子怎会不为之依仗,有武安王在朝,必定大事毋忧也!”
“小友太高看老朽了。”蒙武摇头一叹,“空有事权,而无兵权,难矣难矣!”
吴玄惊奇问道:“既无兵权,那武安王如何能震慑易刁一党?”
蒙武轻声回答道:“目前北军在执金吾白亚夫手中,其兵力堪堪能与易刁一党持平,想必现在那阉贼也不敢随意轻举妄动。”
吴玄轻轻颔首道:“如此说来,天子是将镇国重任交于白亚夫之手,而武安王仅有任事之权?”
“对,这便边是天子的高明之处,为防止老朽偏袒三公,才有如此安排。”
吴玄皱眉沉吟良久,叹息道:“虽说军权贵一,然则在国君病危之时却没人制衡统军大将,难保其不会存有二心,若白亚夫被易刁买通,后果不堪设想也。”
蒙武心念闪动,只觉一股凉气蔓延全身,沉默半响又笑道:“白亚夫在朝中忠义重诺,且多有贤名,易刁若想拉拢他简直是难于登天也,小友多虑了。”
吴玄恍然笑道:“也是,在下修习兵家,历来喜欢多方揣测,请武安王休要放在心上。”
蒙武大笑点头,心中却不由自主地蒙上了一层yīn影。
送走吴玄后,蒙武在后园踽踽踱步良久,望着行将没入远上的斜阳,心中却是沉甸甸的。
“对,如此关键时刻,不能不防也!”
默默思忖良久,他终于打定主意,唤来家老一通低语,家老听得连连点头,一溜碎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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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玄回到国英苑时,沉沉暮霭已笼罩了广阔的天际,唯有几片红彤彤的云彩挂在了远山之上。
步入已点亮了铜灯的院内,却见伍宁匆匆迎来,递上一卷羊皮纸道:“时才有人送给吴公子书信一封,未留下姓名便走了。”
“咦,我在齐阳没有朋友,怪也。”吴玄惊奇地笑了笑,接过展开一看,一行苍劲的字体赫然入眼:
“请君戌时到醉红楼一叙。”
“连名字也未留下,莫否有人故弄玄虚?”吴玄皱着眉头思忖好一阵,方才将羊皮纸收入怀中,来到正厅,李希雅等人早已在此说笑闲谈。
“玄兄,等你老半天,去了何处?”见他进来,景云立即笑着招手。
“我去拜会了武安王。”吴玄笑着解释了一句,走进刚一坐定,问向身旁的李希雅道:“小妹可知醉红楼在何处?”
原本正在与安娜说笑的李希雅闻言骤然脸颊一红,回首嗔怒道:“玄兄问着做甚?好没正经!”
吴玄见她又羞又怒,不禁满头雾水,挑眉不解道:“问个地名而已,小妹何故如此?”
“哼,不和你说了,安娜我们走。”李希雅一声冷哼,拉起一脸茫然的安娜风一般去了。
吴玄兀自愣怔良久,此刻恰好伍宁进来,急忙出言原话询问。
闻言,伍宁恍然一笑,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笑容:“原来吴公子竟有此等喜好,当真大出吾之意料,醉红楼在城南尚阳坊,公子唤来篷车送你过去便可。”
见他一副神神秘秘,yù言又止的模样,吴玄心中不由平添了几分好奇,对着景云与秦仲笑道:“夜晚闲来无事,咱们出去逛逛如何?”
景云,秦仲两人皆是点头叫好,跟随吴玄一道去了。
夜幕降临,尚阳坊成了河汉璀璨的不夜之城,当吴玄、景云、秦仲三人乘着的篷车磷磷驶入这片汪洋肆掠的灯火海洋时,从未见过齐阳夜市的他们深深惊讶住了。
尚阳坊乃是商贾云集之地,多设店面、茶楼、酒肆、客栈、绿楼,车行喧逐的热闹大街,华灯高照下,路上人来人往,高车骏马川流不息,沿途好不热闹。
篷车拐到了一座石坊前,刚一停稳,站在柱边的黄衣侍者立即迎来深深一躬:“醉红楼欢迎客人光临。”
三人下得马车举步入内,在侍者的引领下大步穿过一片jīng致的水池楼宇,便见一座三层木楼在林木的掩映下闪烁着五光十sè的灯火,浸没在沉沉黑夜宛如云端宫阙。
走在后面的景云小声嘀咕道:“茶肆不像茶肆,客寓不像客寓,怪也!”
吴玄低声道:“我也看得一头雾水,进去便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