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时分,小村庄响起了一片粗长的鼾声,一只夜枭扑凌凌地飞到了吴玄所在房内窗外的大树上,凄厉尖锐的鸣叫直让人心头发颤。
一声微不可闻的响动,吴玄已翻下了床榻,简单利落地穿上衣物,抓起无涯刀掠出了房门。
实话说,他并不认可老村长说深潭栖息着白龙的言论,华夏历史上虽对龙有着诸多描述,然则除了一些轶闻野史记载,根本没有人亲眼看到过龙的出现,吴玄倒相信白龙潭必定藏匿着一头怪兽,至于是甚却说不清楚,所以才夜晚出来一探究竟。
吴玄刚翻出窗户,余光却见竹篱笆前一闪,一个人影已飞身跃了出去,黑sè大鹰般轻捷落地,顺着小道向村口轻步而去。
“李崖?”虽然朦朦胧胧,但他眼力极好,一眼便认出了人影身份,略一思忖,他也跃出了院子,跟随李崖而去。
山道又陡又险,不时有枝蔓藤生的灌木遮挡道中,前面的李崖显然很少在夜晚走如此山路,一路上走走停停,磕磕绊绊,花了大半个时辰才找到老村长所说的白龙潭。
白龙潭背靠三面陡峭的青石岩壁,一汪潭水在新月银辉下犹如银蛇磷磷波动,清新的水气顺着山风扑入鼻翼,颇有几丝深秋的凉意。
李崖在白龙潭边止步了,他凝神打量了汪汪抖动的潭水良久,又绕着潭水转了一圈,却又站定摇头,似乎看不出一丝端倪。
见状,吴玄不禁悠然一笑,从山道上走了过来,待行至李崖身后,轻轻一声咳嗽算是提醒。
听到咳嗽声,李崖浑身一颤,骇然回头一望,去见吴玄正笑吟吟地打量着他,不禁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地说道:“吴兄,是你?吔,吓我一跳。”
“你半夜不去睡觉,跑来此处作甚。”对于这个xìng格稍显活泼的少年,吴玄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脸。
李崖明亮的眼珠一转,轻声笑道:”我来看看龙究竟是何等样子,也好见识一番。”
“胡闹!”吴玄一声训斥,皱眉道:“如此危险之地,你竟孤身前来,若有意外,那该如何是好?”
李崖不屑地摇头道:“吴兄休要危言耸听,此地除了三面峭壁,一汪潭水,甚也没有,何有危险可言!”
闻言,吴玄冷冷一笑:“来了这么久,你竟看不出此地的怪异?”
李崖冷哼一声道:“怪异?没觉得,说来听听。”
吴玄目光一通巡睃,沉声道:“像这般深山丛林的夜晚,皆是虎啸狼嗥、夜枭鸣叫、虫鸣阵阵,然则这白龙潭方圆里许却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难道不奇怪吗?”
李崖闻言不禁微微错愕,凝耳倾听,除了呼啸而过的山风呜呜,真如同吴玄所说那般寂静。
望着荡漾着水纹的潭水,李崖心头不禁一阵发毛,拉着吴玄的衣袖颤声道:“吴兄,为何会如此?”
吴玄沉吟片刻,皱眉道:“以在下忖度,白龙潭潭水中必藏匿着一头凶狠的怪兽,致使群兽百鸟都不敢靠近潭水周边。”
“当真是龙?”李崖不可思议地揣测了一句。
吴玄摇了摇手,脸上却是郑重无比:“是甚怪兽我也不知道,只要下水探查一番。”
“你,你要下水?”李崖惊讶得说话结巴了起来。
吴玄展颜一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倒要看看这些乡民们究竟祭祀的是何种怪兽。”话音落点,便开始解下身上衣物。
望着月光下结实有力的背脊,李崖不禁有些微微脸红,刚要转身回避,吴玄已将上衣丢给他道:“看好衣物,我去去就来。”说罢纵身一跃,姿势优美地跃入潭水,如同一条颀长的白鱼般消失在了荡起的波浪之中。
白龙潭约莫有三丈之深,潭水寒凉入骨,水中朦朦胧胧,借着月亮银辉,依稀可见眼前之物,吴玄围着潭边游了一圈,却发现水中连一条大鱼也没有,更让他坚信了起先的推测。
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气,他再次潜入水中,游到了潭水靠近山崖的那一面,只见嶙峋嵯峨的岩壁坚实地包裹住了潭水,铺满水藻的岩石荡漾着点点绿sè,吴玄顺着山崖一通摸索,终于找到了一个等人高的洞口。
洞内漆黑一片宛如怪兽张开的巨嘴,吴玄稍一沉吟,夷然无惧游入了洞内,顺着光滑的岩壁缓慢前行,水位竟是愈游愈浅,当憋气憋得脸sè通红时,头顶岩壁终于消失不见,他急忙探头出水,一个长长的吐纳,望向四周,却又愣怔住了。
洞内奇石嶙峋,陡峭嵯峨,纵深高度颇为宽敞,一根根悬挂头顶的钟rǔ石利剑般突兀伸张,点点水滴顺势滴落,宛如下着细蒙蒙的小雨。
吴玄心知这山洞必定是山腹之内,出了水面小心地顺着石头间的缝隙向深处走去,走了大概箭余路程,突觉一阵腥风扑面而至,凝目一看,却见一条水桶粗的白蟒正盘在一方硕大的青石平台上,红sè粗长的信子宛如一柄钢叉般吐出缩进,闪动着冰冷光芒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个入侵者。
晓是他胆略过人,此刻头皮也忍不住一阵发麻,只得一动不动地矗立在那里。
这一人一蛇对持了大约盏茶时间,白蟒愈显不耐烦,吐信的频率竟是越来越快,只见它盘在青石上的腹部一动,整条身体竟是凌空弹起,青铜长案般大小的蟒头已向吴玄袭击而来。
吴玄心知狭路相逢勇者胜,大吼一句飞身纵起,无涯刀刀尖直刺扑面而来的白蟒眼珠,不料白蟒喷出了一股腥臭的飓风,呛得他连连咳嗽,刀势也缓了些许,竟已毫厘之差插入了白蟒山洞般的血口之内。
白蟒蠎头一扬,粗长的尾巴打横扫过,激起了一片山石向吴玄凌空袭来。
吴玄正要落地间,脚尖又一点山石,借力弹起堪堪躲了过去,无涯刀对着面前一划,白蟒细嫩的腹部顿时出现一道血口,一阵血雨扑溅而至,顿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儿。
白蟒痛苦地用力摆动身子,粗长的蛇尾扫得乱石翻飞肆掠,吴玄借着飞起的乱石,几个纵跃便躲在时才白蟒盘踞的那方青石平台之后。
蟒蛇咝咝吐着信子,银sè游龙般顺着平台绕了过来,硕大的蛇眼正在四下巡睃时,却闻一声响亮的长啸在头顶响起,不知多久爬上了平台的吴玄长身飞下,一道亮如明月的刀光裹挟着凌厉气势汹涌而至,满蓬四溅的血雾中,一颗狰狞的蛇头“噗通”一声落在地上,没了头颅的蟒身无力摆动,躺在地上兀自颤抖。
吴玄粗重地喘息了数声,一抹额头竟是涔涔细汗,目光扫过蛇尸,心中还在“噗通噗通”地乱跳着。
他自小生长山林,没少与野兽作搏杀恶斗,凶狠的猛虎、壮硕的黑熊,灵敏的山豹、狡猾的野狼……皆是他惯常的对手,然而遇到如此罕见的巨蟒还是头一遭,若不是巨蟒大意轻敌,被他抓住机会反击成功,谁胜谁负还当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