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秋目光忽然落在桌上一只古朴的八卦盘上,这八卦盘似铜非铜,似玉非玉,黄sè底盘中间嵌着一个黑白yīn阳太极图,八个角上分别刻着乾、兑,巽、震,坎,离,坤、艮挂符,八卦盘边缘磨得溜光,看起来是件古物无疑,于是问道:“想不到司徒兄不但喜欢工匠制器之术,对古玩也是有独到的眼光啊。”
司徒笑神sè忽然有些不自然,急忙收起桌上的八卦盘,笑道:“平时无聊,看过一些风水堪舆之书,闲来无事就买个八卦盘回来研究一番。”
孟知秋当然不是傻子,风水堪舆的书籍他也看过,司徒笑这八卦盘并非一般江湖术士用来测量风水方位的八卦,中间并无指针。心想这其中必有蹊跷,但见司徒笑神sè陡然紧张,自己倒也不好多问,以免唐突。
司徒笑是聪明圆滑之人,见孟知秋不再追问,便顺水推舟引开话题道:“这屋内压抑得紧,我们出去走走如何?”说罢也不管孟知秋是否答应,拉住他便往外走。
正是老生授课时间,院内出来瞎逛的都是新生。江都府城下辖八县二十七乡,地域虽大,但孟、司徒两人在江都城中臭名远扬,书院收录的学生多数都认识。
司徒笑拉着孟知秋在书院中东逛西逛,和熟人客套一番。
公子哥儿们相见,谈读书是没有什么意思的,也没人什么人挑这个时候吟诗作对,免得别人说自己卖弄,因此说着说着便谈起风月来。大家都是口袋不缺钱的主儿,虽然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但在这个年代,十五六岁已经可以娶妻了,所以逛青楼游花船自然是少不免的事情,大家多少有点攀比的意味,越说便越起劲,争论哪家青楼的头牌漂亮,比较谁家的姑娘温柔,声音越来越大,说到兴头上便要违反书院规定扯起大旗到城中风月之地走一遭。
一群人大声说,小声笑,一路走到书院门口,却见前面忽然出现一队侍卫,看服饰似是王族的近身卫士模样,后面跟着一溜儿十多个丫环,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个锦衣少年往院里而来。
这少年面如冠玉,皮肤细白,眉目如画,俊得有点过了头。经过孟知秋一班人身边时,这少年公子忽然停了停脚步,皱了皱眉,看着这群纨绔子弟,满脸厌恶地叱了一声“流氓!无耻!”
说罢拂袖而去,径直往后院幽静之所去了,丢下一班公子哥儿面面相觎。
好一会儿,司徒笑最早反应过来,摸了摸脑袋道:“嘿!这家伙吃几头蒜啊?他说谁呀!?”这么一问,大家又愣住了。
对啊?说谁呢?好像谁都说了,又好像谁都没说!
孟知秋见司徒笑也云里雾里,于是好奇问道:“司徒兄,你不是说每年翰书院新生名单都必须报送学政官,再由学政官向你父亲禀报么?这小白脸是什么来头?”
司徒笑一脸苦相道:“奇哉怪也,昨天我还偷偷去父亲书房偷看了名单,怎么就记不住有这么一号小白脸在里头呢?”说着用扇子挠了挠头,想了想,又摇摇头,终究还是想不起来,泄气道:“我是真想不起有这么一号人物了,不过看这侍卫的服饰,倒像是吕王府中的人……不过也不对啊,这吕王府只有两位千金,大的叫吕灵儿,小的叫吕霜儿,却哪来这样的一位翩翩公子了?”
吕王府是吕王爷的府邸,吕王爷原名吕禄,原非正宗皇室嫡亲,只因其姐乃当朝太后,而五年前老皇帝忽然龙驭宾天,太子年方十二,觊觎皇位的大有人在,吕禄原本只是一个江都府内一个侯爷,因当时出兵勤王助其姐吕后稳定政局并助太子登基而有大功,赐王爷封号,并代职摄政,可谓权倾天下。
吕王爷迷信风水之说,认为江都是他发祥之地,因此高升后人虽住在京城,但这江都府中的祖业缺依旧保存,部分家眷仍住在这江都城中的王爷府上。
孟知秋在一旁揶揄道:“看来司徒兄并非只爱木匠制器之术,对城中望族女眷也是颇有研究啊,就连别人的闺名你都是打听得一清二楚。”
司徒笑忙摆手否认道:“没有的事儿,只是……只是……”支支吾吾了半天,见孟知秋似笑非笑望着自己,一咬牙说道:“其实我爹一直想攀亲吕王爷,整天变着法儿想玉成我和吕霜儿,所以我才如此清楚。”
孟知秋说:“原来如此,我道司徒兄平常有打听别人家中女眷的习惯呢?其实这人是谁,一问便知,何必在此猜来想去的为难自己。”
说罢走向那群侍卫。
这几名侍卫久居官场,是知情识趣的人。翰书院内的学子都大有来头是人尽皆知的事,小小一个侍卫倒也没必要去得罪这些二世祖们。
何况,侍卫的首领看到孟知秋手中的一锭金子,眼睛也跟着泛出贪婪的金光。
收了孟知秋一锭金子,侍卫首领竹筒倒豆子。
他们确是江都府吕王爷府内的护卫,至于这名傲气公子,侍卫们也不太清楚来历。只是半月前奉命到京城接回了这位叫吕侠的少爷,听说是王爷的至亲,至于亲到什么程度,是什么关系,作为侍卫也就不清楚。
这位贵公子来翰书院,是慕名而来,想在这里读些圣贤书,想必是吕家权倾朝野,培养点人才将来巩固势力而已。
孟知秋听得乏味,没问几句便告辞离开。回去将情况告诉司徒笑,后者也没听出什么所以然来,俩人都觉得皇室子弟傲气点是自然的,当下也就没再多说,各自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