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献也紧随其后,施璟刷牙时他站在一旁拿着毛巾,等着帮她擦嘴。一有时间,他总喜欢这样面面俱到、事无巨细照顾施璟。
他希望施璟永远依赖他,最好吃饭都要他亲手喂。
施璟总烦他狗尾巴似的粘着自己,透过镜子对他翻白眼,刷着牙含混道:“小太监滚远点,这里不需要你伺候。”
“调皮。”蒋献看出她的烦躁,也在试图匀衡“依赖”的天平,放下毛巾出去了。
随着近几期综艺节目和网剧的播出,蒋献的名气日趋攀升,有时候就算戴着口罩,都有可能被人认出。施璟不想引起纷争,叫蒋献窝在家里不准他出门,自己则是继续在村里晃悠。
蒋献也听话,闲来无事就跟着于东祥去果园,给桔子树修枝、除草、打药。
一老一小在地里闲话,于东祥问道:“小蒋,你也算个明星了,当明星挺赚钱的吧?”
蒋献用短柄锄不太熟练地除地上杂草,“赚是赚,但平时开销也大,赚了花,花了赚,到头来也没存下多少钱。”
于东祥望向寥廓长空,忆起往事。
“想当初,我和曼容开的纺织公司,规模也和你家当时的公司不相上下。如今啊,我们家早已风光不再,你家倒是越做越大,都上市了。”
蒋献笑道:“您和阿姨也算是急流勇退,拿得起,放得下,很不错了。”
于东祥:“我跟你阿姨的心态倒是还好,能屈能伸。就怕委屈了小璟,小璟从小挥金如土,家里破产之后,我是真怕她受不了,不过好在她也能接受,她长大了。”
蒋献眸光暗沉,不声不响继续除草,不敢再回话。
只有他知道,施璟一直没长大,还是那个挥霍无度的孩子——是他,是他阻止了施璟的成长,是他有意无意引导施璟依赖他。
他对施璟的爱,谈不上纯粹,把自身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化为溺爱,施璟在他一手打造的蜜罐里泡着。他卑劣地阻碍了施璟的成长,藏起了她远翔的羽翼。
不可否置,他是个不称职的情人。
从果园回到家里,只有施曼容在。问施璟去哪里了,施曼容说施璟去找村长问修桥的事。
施曼容看向蒋献:“小蒋,小璟要给村里捐桥这事儿,你知道吗?”
“知道。”蒋献放在短柄锄,到水龙头下洗手。
施曼容继续问:“那她哪里来的钱?”
蒋献平静回话:“阿姨,小璟有钱的,我现在不是当艺人吗,她是我的经纪人,我的工作都是她去谈的,我拍戏上综艺和直播的钱,都得跟她分呢。”
施曼容将信将疑:“那她前两天还说公司倒闭了,以后自己实习,不创业了,跟你分开了之类的。”
蒋献点头:“确实是这样,我毕业后就打算退出娱乐圈了,现在基本不接新活儿了。小璟自然也不当我的经纪人了。”
于东祥:“这样也好,娱乐圈鱼龙混杂的,小璟单纯,还是别混了。”
初九这天,施璟和蒋献就回城里了。
回到市里的大平层,看着楼下典雅泛光的劳斯莱斯,再看满屋子阔气奢丽的奢侈品。施璟只觉得自己跳进了两个世界,在村里的恬淡清平,和城里的靡衣玉食,把她割裂开来。
她坐在沙发上,研究蒋献前两天送的梵克雅宝铂金钻石项链,钻石熠熠生辉,反射出灼眼的光。她捧起项链,戴上又摘下,问蒋献:“小蒋,你哪里来的钱买的?”
“拍综艺的尾款拿到了。”蒋献忙忙碌碌,不停收拾施璟扔在沙发上的衣物。
施璟朝他走来,耀武扬威的,摸了摸他的耳朵,“所以之前一直跟我说没钱,到底是什么意思,诓我呢?”
“没有,前段时间是真没钱。”蒋献放下手里的衣服,撅起嘴亲她。
施璟摇摇头,又坐回沙发上,摩挲着手里的项链,“小蒋,我也想挣钱,你说怎样才能挣钱?”
“挣钱干什么?”
“挣钱花啊,不然每次问你都推三阻四。”她摊开双臂,仰躺在沙发上,由衷地感叹,“可怜我啊,要债的跟个孙子一样,你个欠钱的反而像大爷。”
“你见过哪个大爷天天帮孙子洗衣做饭的?”
“跟你说不通,我要睡觉了。”施璟拉过毛毯,蒙头盖住。
这次分手的波折,如在深潭里冒了个泡,很快又无声无息。
施璟继续回到用钱如流水的日子,蒋延给她打过一次电话,问她还去不去公司里实习,她说自己还要写论文,就不去了。
蒋延道:“那彩礼,你还要吗?”
施璟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什么彩礼?”
蒋延不紧不慢引诱她,“南山区的别墅,你要的话,我给你弄个房产赠与协议,房子就写你的名字,以后不管你和蒋献未来如何,别墅都是你的。”
施璟拿着手机,偷瞄了一眼在厨房做饭的蒋献,来到阳台,拉上玻璃门,“彩礼给这么多,你爸妈那边知道吗,你和蒋献说过了没?”
“一套别墅一辆车,这是我父母那边之前定好给儿媳妇的彩礼,他们现在在国外,没空打理这些。我是蒋献的哥哥,这些事情自然应该由我来弄。”
施璟委决不下,想要,又不敢要。
如果别墅是蒋献给她买的,她肯定拍手叫好。她可以肆无忌惮花蒋献的钱,花得踏踏实实,无愧无疚。但别人的钱,而且还是价值上亿的别墅,她不太敢要,怕被骗。
犹豫了好一会儿,灵机一动道:“哥,别墅我确实想要,但咱们能不能商量个法子?”
“好啊。”蒋延耐心地等她的回应。
施璟自作聪明,眼尾都要飞起,“这彩礼呢,确实贵了些,我也挺不好意思的。要不你们先把别墅放在蒋献名下,以后再让蒋献转给我也行,蒋献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信得过他。”
蒋延明白了,施璟并不只会花钱,防范之心还是有。
她只花蒋献的钱,别人白送的钱她不敢要。不管是劳斯莱斯,还是之前陪她去逛街买奢侈品,他给她结账前,她都问一句,这钱是不是从蒋献的股东分红里扣?
得到肯定的答案了,她才心安理得继续挥霍。
蒋延沉默片刻,问道:“你是不是只花蒋献的钱?”
施璟窘迫,知道自己玩不过这种老狐狸,老老实实道:“哥,主要是您直接给我买别墅的话,怎么说都不合适,我怕被骗,还是先放在蒋献名下吧。”
“那就再说吧。”蒋延也不给个定数。
施璟愁肠百结地问:“那这别墅,到底是给我们,还是不给呀?”
蒋延:“这是给你的彩礼,不是给你们,是只给你一个人。”
施璟挠挠头,实在分析不出这里的套路,只能道:“那就再说吧。”
她握着手机回到客厅,蒋献问道:“跟村头的汉子打电话呢?”
“胡说八道,村里的汉子又不给我花钱。”施璟掌心的手机微微发热,一下一下烫着她的心,“蒋献,你觉不觉得你哥总是怪怪的?”
“怪,他怪喜欢你的。”蒋献也不打算瞒着施璟了,洗过手擦干,转过身把她抱进怀里,“我哥喜欢你,宝宝,他比我有钱,你会不会喜欢他,就不喜欢我了?”
施璟迟疑了下,没正面回话,问:“他喜欢我,所以他给我花钱?”
“应该是吧。”
施璟理不清这层复杂的关系,搞不懂那栋别墅,到底是蒋家给她的彩礼钱;还是蒋延喜欢她,才偷摸着假借彩礼的名义向她示好。
半个月后,认养熊猫的手续办下来了,是蒋献自己去办的。
双胞胎两只大熊猫,一只认养费一百万,一次性付清了两百万。施璟也没问蒋献的钱哪里来,她很少关心蒋献工作累不累,怕知道多了会愧疚。
像上次那样,她豪横地送舍友护肤品,请她们去吃火锅,回来看到蒋献在冷风中买橘子,几个小烂橘还谈价还价,叫她难受了好几天。
小情侣一起去大熊猫繁育中心,看了那两只熊猫。施璟一再和工作人员确认:“我认养了之后,这两只熊猫就会一直待在基地里吃好喝好,不会租借给国外,对吧?”
工作人员给她肯定的答案:“是的,我们会定期给您以邮件的形式发送熊猫的近况,您想来探望它们的话,可以随时预约。”
如此,施璟总算是放心了。
她给两只熊猫取了名字,一只叫岁岁,一只叫年年。
认养了熊猫,施璟和蒋献的感情迅速回温。蒋献要进组继续拍他在娱乐圈最后一部戏,离家前,抱着施璟亲了又亲,千叮咛万嘱咐。
“宝宝,别花我哥的钱,要什么就跟老公说,老公会给你买的。出门记得穿袜子,别冻着脚了啊,如果生病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逼逼赖赖,不如打笔巨款。”施璟烦他老半天不走,故意伸手要钱。
蒋献在她脸上亲了亲,给了她一张三十万的卡,这是他近段时间所有的积蓄了,“省着点花啊,一定努力早点给你买别墅。咱们不住别人买的,自己赚钱买的住着才踏实。”
“赶紧走吧。”
蒋献出了门,给父亲打了个电话:“爸,我按你们说的,这部戏拍完了就退出娱乐圈。我想知道一下我在咱们公司的股份,还有这么多年来的分账,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两个月后再回去吧,要钱你问你哥啊,我们都和你哥说了,让他照顾你。”
蒋献:“我只是想知道我在公司股东分账到底有多少,问哥了,他也不说。”
付成境:“我知道了,改天给你哥打个电话,让他把账给你看一下。不过你混娱乐圈混了这么些年,没挣着钱?”
蒋献略微尴尬:“挣了一些,但,但都花完了。”
“都给你那个女朋友花了吧”付成境颇为恨铁不成钢,“蒋献,爸跟你说句心里话,施璟不值得,你给她花了这么多钱,她感谢过你吗,她心里有你吗?你们两个要是不分开,她永远长不大,你也永远没法正常生活。”
蒋献皱眉,手机离远了些,“爸,信号不太好,我先忙啊,回头再给你说。”
施璟在家弄了几天论文,接到蒋延的电话,让她来公司一趟,有些事情要谈。
施璟去了,在敞亮的董事长办公室里,低头反反复复研究桌子上的支票,抬头道:“哥,这支票我填多少,你就给我多少?”
蒋延坐在转椅上,浸黑的瞳仁深不可测,“嗯,你填个数,和蒋献分手,之前谈好的那套别墅也给你。”
“这是分手费?”施璟捉摸不透,其实她隐隐知道蒋家父母不喜欢她,她花钱花得太凶了,而且她家破产后,门不当户不对的。
蒋延点头:“嗯,也可以这么理解。”
他目光犀利,眼风紧追施璟脸上细腻的变化,希望能猜透施璟在想什么。可惜,施璟这个人看着娇憨,却有非同寻常的思维,他也看不透她在考虑什么。
施璟咬着饱润水艳的下唇,拿起钢笔,欲写不写,再次发问:“真的填多少给多少,像电视上那样?”
“嗯。”蒋延幽幽颔首。
施璟眼珠子转了转,有点鬼鬼祟祟的意思,随后笔触在纸面沙沙作响,写了一分钟左右。放下笔,把支票立起来给蒋延看,眼神有说不清的纯真,还染了点羞涩。
“哥,我填好了,这样可以吗?”
蒋延瞳孔一缩,忽然间觉得喉头干渴,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喉结明显地上下滚动。饶是在生意场上八面玲珑的他,这会儿看着支票上的字迹,竟一时没法应付。
——施璟在支票数额那一栏,全部填满了“9”,这张支票最大金额位次到亿元,施璟把所有数位框填满了9,也就是999999999.99元。
第18章
施璟心跳得飞快, 咚咚咚,直震入鼓膜,她能够清晰听到胸腔里跃腾的声音。急张拘诸, 掌心泌了细汗, 翘首以盼的, “哥, 可以吗?”
她被宠在象牙塔里长大,只会花钱,缺乏社会经验,生活步调大半是纸上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