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事!”
第31章
在范一恒那里办完了请假手续以后, 他又快速跑到了岑野所在的班级。岑野正在和自己的同桌云栀不知道说些什么,云栀的脸还透着点红。
转头见到陆京尧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冲过来,立刻站了起来, 问他,“发生什么事情了?”
陆京尧眼里的焦灼不减,问岑野,“你知道应碎去哪里了吗?”
岑野表情微变, 眉头也皱了起来,“什么意思?她今天没来上学?”
陆京尧点了点头, “我们班主任说她请假了,我现在联系不上她。”
岑野思考了一下, “我去王叔的拳击馆找, 你去她家里看看, 她家的备用钥匙在门口地毯下面的夹层里。”
陆京尧点了点头, “行。”
岑野又看向云栀, “等会上课,你就和老师说我身体不舒服去医务室了。”
云栀表情有点担忧,“遂遂她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岑野抿了下唇, 摇了摇头, “以我对她的了解, 应该不会的。我们先去找了再说。”
陆京尧从应碎的家里出来,给岑野打电话, “怎么样,她在王叔那里吗,我在她家没找到人, 而且我注意到她之前放在客厅的一个黑色行李箱不见了。”
在拳馆的岑野开了外放,和王叔对视了一眼, 回答他,“我这边也没有找到她,有没有可能她出远门了?”
“她还有什么熟悉信任的亲戚吗?”
“没有,她妈出国嫁人了,这边也没有什么亲戚比较熟的,平时也就和我们接触得多。”
陆京尧听到岑野的话以后,心里面莫名多了一点慌张的感觉。一个没有真正可以找到归宿的人,在两个月前失去最亲的奶奶以后,又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朋友。这下人不见了,又能去哪里呢。
他很担心她。
陆京尧突然想到什么,对岑野说,“我先挂一下电话,等会再打过来。”
“行。”
陆京尧一个电话给陆君逢打过去,“叔,我想请你帮我找个人。”
陆君逢掌管着陆家的产业。在宜北权势倾天的陆家,手下的门路自然不少。
“臭小子,一打电话过来就使唤我啊。真是不礼貌。”
“我现在很着急,你别跟我打岔了。”
“你着急,又不是我着急。说吧,什么人啊,能让陆家小少爷急成这样?”陆君逢知道陆京尧和他爸妈的关系不好,连带着整个陆家他都不常回,也就是自己和他关系亲近点。
“应碎,应该的应,碎片的碎,家住西街103号,就读一中高三一班,你叫你的人帮我马上查一下她的行踪!”
“男的女的?”
“女的。”
“哦——”
听电话对面的男人语气依旧有些吊儿郎当,陆京尧直接开口威胁,语气冷肃,“陆君逢,你要是找不到她,我这辈子都不会回到陆家。”
陆君逢不爱权财,但奈何他的哥哥陆望,也就是陆京尧的父亲,更固执,一心扑在自己的航天研究上,陆老爷子年纪大了,就逼着陆君逢接手陆家的集团。而他呢,也早就做好了打算,等陆京尧大学毕业,就把公司扔给他。
其实陆京尧说的时候,陆君逢就已经写下来交给自己的助理了,不过就是故意拿腔拖调的,想看看这个名叫应碎的人,能让自己的这个侄子重视到什么程度。
得。
还真不能试探,还真和他认真起来了。兔子急了就该咬人了。
“我已经叫人查了,急什么急,这么耐不住,你这以后怎么当陆家掌门人。”
“先挂了。”陆京尧实在没兴趣和他再扯下去。陆君尧吊儿郎当惯了,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偏偏商业头脑极好,平时老奸巨猾,笑里藏刀。除了陆老爷子拿自己的身体威胁他,也就一个人能镇住他。
三分钟以后,陆君逢把得到的信息发给了陆京尧。
陆京尧看了一眼,眉头骤然锁起,他给岑野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放心,然后打了车,直接往高铁站去。
应碎坐了七个小时的高铁才到安川。
安川的海拔高,有国内著名的雪山安落山,应碎下了高铁以后,显然有些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压。
不过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要在日出之前赶到安落山。
在书眠没有发生那些不好的事情之前,应碎给过她一个承诺,十八岁的生日要偷偷把她带出来,去安落山看看日出。
应碎在附近买了三瓶氧气罐,穿上自己带的加厚白色冲锋衣,带上鸭舌帽,就打算出发去爬山,然后再坐索道前往可以看到日照金山的地方。
六点。
她到了一块平坦的岩石裸露的空旷区域。
九月多并非旅游旺季,再加上应碎有意挑了一个偏一点的地方,所以她周围几乎没有什么人。
应碎盘腿坐下,把曾经她嘴上说着很嫌弃但其实非常宝贝的一个小洋娃娃拿了出来,将它摆放成坐姿,放在自己身边,这是书眠送给她的。
应碎双手撑在后侧,抬头看向天空。此时太阳尚未出现,天色呈现深紫色,无数数不清的星星明明昧昧地闪烁着。
应碎几乎不动,就一个人静静地等着太阳出来。
连绵远山与天空的分割线渐渐有了金光,一点一点升起,照耀着山顶的白雪。不出片刻,势头增大,金光不再怯怯,大胆地亲吻圣洁的白雪。
应碎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她带的一个小蛋糕,放在面前,插上了一个带有“1”和一个带有“8”的蜡烛,她又拿出一个在山下买的专用打火机,在太阳正式跳跃在连绵山线之上时,点起蜡烛。
“书眠,生日快乐。这次就让我替你许个愿望吧。”
应碎声线清平,透着淡淡地伤感,说了三句话。
“希望世界,恶言不起风。”
“希望你在另外一个世界,能够拥抱真诚而热烈的十八岁。”
“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想和你在人间共走一趟,看四季别来无恙。”
山上的空气稀薄,尽管刚刚没有风,蜡烛也一下灭了。但应碎相信,这是书眠吹灭的。
应碎站了起来,看着眼前日照金山,太阳盛大炽热的光芒似要磨平山峰的棱角,冷冽的风吹拂,浮云飘动,寂静中藏着生命的不息。万丈金光同屹立不动的高山耳语,眼前画面宏大震撼,而又柔情细腻。
应碎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升起,不禁低下头,垂下的眼眸藏着遗憾与愧疚。她完成了和书眠的约定,也没完成。
谁能料想,书眠的十八岁生日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度过的。
一滴眼泪吧嗒一下掉落,融化在岩石中,微小不留痕。
应碎把东西收拾好,又把那个洋娃娃小心地放进包里,拉上拉链,转身打算离开。
她刚转身,抬头,远处站着一个人。
应碎的呼吸一滞。
陆京尧站在她身后约莫十米处,他高大落拓的身形与远山相称,却又丝毫不逊色于恒久矗立的山。陆京尧也穿着一身冲风衣,不过是黑色。
他双手插在兜里,眼睛微微眯起,额前碎发时不时随风轻起。太阳的光也照在他的身上,让他冷硬气质中显出几分温柔倦怠。
见到应碎,他也不走过去,而是站定于原地,等着她走过去。
应碎不知道陆京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他在她身后站了多久。
只不过见到他的那一刻,她的眼眶突然有点热。
长长的七个小时高铁,辗转至山下已然不适应此地的气候,上山更觉得呼吸困难,头脑有些发晕。但这些应碎都不觉得有什么。
她早已习惯孤独,早已习惯默默承受痛苦。
但是陆京尧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却让她一下子情绪波动。因为这次不一样了。
漫长难熬的旅程有人在意,她也不再是一个人了。
应碎吸了吸自己的鼻子,一步一步朝着陆京尧走过去。
她站定在陆京尧的面前。
陆京尧低下头看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把插在兜里的手拿了出来。
他展开了双臂,朝着应碎。
应碎的鼻腔突然有些酸。
她看着眼前目光坚定的少年,他眼底的碎星比她刚刚见到的满天星辰更美。
应碎一下子扑进了陆京尧的怀里。
这个拥抱无关情情爱爱,只是一个少年对一个痛失好友的人的宽慰。
他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比雪更加清冽,比风更加悠长,比漫天的金光更能给她一点慰藉。
两个人之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相拥。陆京尧紧紧地抱住她,用手拍着她的后背。
这样无声的安慰似乎更有力,更真实。
应碎是个坚强的人,但是她也很脆弱。
陆京尧是一个能读懂她脆弱的人。
几分钟以后,应碎缓和了自己的情绪,从他的怀中离开。
她看向陆京尧,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京尧看着她,反问她,“你说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表情在告诉她:总不能是专程来看风景的吧。
应碎缓缓眨了一下眼,又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陆京尧回答她,“我是怎么找到你的重要吗?”
“应碎,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为什么谁都不告诉?”
“我没想到……”
陆京尧接了她的话,语气并不是特别好,“你没想到什么?没想到你不见了有人会担心你是吗?也没想到有人会千里迢迢来找你对吗?”
“嗯……”应碎如实回答。
“陆京尧偏过头,气得笑出了声,“应碎,你能不能重视一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