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青黛 千山青黛 第170节

“嫮儿，”只听他继续说dao。

“我还欠你一件事。”

他停了xia来。

她抬目，和他四目相交。他那一双平日几乎很难看chu多少qing绪的深邃的yan里，此刻却是亮晶晶的，这令他看起来，瞬间仿佛也变作了一个少年郎。

“嫮儿，我还不曾向你求过亲。第一次的婚约，是我伯父和你阿公定的。第二次，委屈了你。”

“淑女难得，何况如你，该当男zi求之。从前是在这里，你收走了本已赠我的东西。这次回来，我便一直在想，等寻到机会，我一定要回到此地，亲kou向你求亲，补我从前欠你的，好叫你zuo回我的妻。”

“我未料，今夜便是我最好的机会。”

絮雨忽觉阿公今夜那一句调侃她的话，说得丝毫也没有错。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喜huan哭。她的yan睛里，总是轻而易举地盈满泪花。

她han着泪，见他凝望自己，后退一步，接着，双臂平举xiong前，向她郑重行过一礼，dao：

“吾名萧元，祖chu河东裴家，行二，字君严，年已成立。知李氏有女，小字嫮儿，神肌玉骨，花魂冰心，吾倾慕良深，寤寐求之。”

chun深月明，千灯照夜。

他抬一臂，指足xia那日夜奔liu，永不停息的渭shui。

“此川可证，萧元今以白tou相约，求汝为我ai妻，共缔姻缘。此言既发，永矢弗谖。纵然有朝一日，参商相见，北斗南回，我心亦是不转，永固不移！”

他的话语不疾不徐，却沉着而有力，一字一句，和着shen畔渭shui的哗哗shui声，传ru了絮雨的耳。

re泪快要抑制不住，在她yan中打转。

“嫮儿，你可愿意，zuo我裴萧元的妻？”他的目光凝落在她的面上，问dao。

在她看到那锦函上缠的三dao五se丝绳之时，心里便有些疑惑起来。这是时xia男女缔结姻缘之时盛放婚书的结绳之法，取三生五福之意。

她xi了xi鼻，命他为自己dai上他送她的发簪，在他端详自己之时，扑jin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他勾起她的xia巴，低xiatou，一颗一颗地亲去她面颊上的yan泪，就在他要吻上她的唇时，她忽然偏过脸，避开他的唇，哽咽着，hanhan糊糊地dao：“郎君，我心里也有一话。你回来后，纵然你我再如何肌肤相亲，我亦不敢多问。为何你改了心意，忽然对我如此好？难dao是因大彻围城，你向死而生……”

她停住。

他也沉默了xia去。

她等了片刻，忽然懊悔，忙捉住他的手，笑dao：“罢了，你当我没问。今夜我已极是huan喜，真的！”

他摇tou，脱了自己外衣，铺在岸边一块平石之上，an她坐了xia去。

她依言坐xia，双手放在膝上，悄悄看着他立在shen旁的影。

夜风一阵阵地chui过河面，掠动着一盏盏的灯笼，浮晃的灯火se里，他面向渭shui岸北而立，眺望前方。那里过去，远方的远方，便是河西，便是北渊。

“嫮儿，”他忽然开kou。

“在我知晓北渊之战的真相后，我所有的痛苦gen源，皆来自一个认知，那便是我不能再ai你了。纵然我明知你是无辜，但倘若我继续ai你，那便是对我父亲，对我所知的dao义的背叛。可是，你偏偏又是如此可ai。”

他转过shen，端正地跪坐在她tui前的茵地之上，微微仰面，凝视着她。

“你是我第一yan便钟qing的人。知你越多，越见你是如何可ai。那个时候，我甚至会想，假使你能稍微不那么可ai一dian，或许我的痛苦，便不会那么多……”

他摇了摇tou，自嘲，“我何其愚昧，自欺欺人！”

“确实如你所想。围城的那一夜，我放开了许多从前我无法开悟的事。chu城前的最后一刻，我想的最多的，不是即将面临的战事，而是你，嫮儿。我心里最舍不xia的，也是你。我问自己，我的父亲和我的阿娘，他们在天有灵，会因我钟qing于你，忘不掉你，而对我失望吗？”

“我又问自己，倘我就此死去，将来你想起我，最后的印象，只剩xia因我带给你的痛苦。我真的没有遗憾吗？故我在鱼符上给你留书。嫮儿，我就是这么自私，人死，还是希望你能记住，我永远都会想念你……”

泪珠又一颗颗地从絮雨的yan中gun落。

她伸臂，勾住了还跪坐在她脚前的男zi的颈项，和他额抵着额，微微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