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青黛 千山青黛 第104节

窗xia的火炉透过孔yan，散放chu一圈红光。裴萧元的yan力适应了透ru帐nei的暗光，片刻后，他缓缓睁yan，转面，望向shen畔的她。

她似乎一卧xia，便gaogao地拉起被衾，将她tou脸也完全地蒙住了，不曾发chu任何动静，好似已这般睡了过去。

“公主为何不叫醒我同行？”

他借着帐nei微弱的暗光，看了片刻她在被xia那起伏的shen躯轮廓的模模糊糊的影，心里忽然隐隐涌chu了几分他自己也说不清dao不明的qing绪。

“如此的天气，你深夜chu城，倘若有个闪失，我将如何面对陛xia责罚？”

他说完，方惊觉这话不妥，显得他似乎在负气。然而已是chukou，无法收回。他也不yu收回。

良久，等不到她的回答。裴萧元却知她分明是醒的。他忽然又暗生chu几分沮丧之gan，终于，闷闷地闭上了yan。

长乐驿虽离长安城不远，但周围村庄稀远，独坐落在野林之间，平日ru夜风便不小，何况今夜。

他听着驿外那不绝的飒飒夜雨之声，心烦意乱，只觉今夜必将又是一个无眠之夜时，忽然，察觉到shen畔的几分异样，再次睁yan转向她。

“公主？”

迟疑了xia，他再次发声，试探地轻唤了一声。

她仍未答。他便探手过去，要将那一幅遮她tou脸的被衾拉xia，却被她阻了，死死地用手指攥缠住被角，不容他动。

倘若说方才他还未敢qiang行动手的话，此刻反而不再犹豫了，略发力，便将被衾从她手中扯落。然而她又翻shen，改趴在了枕上，只肩背抑制不住地微微chou耸。

裴萧元以指勾开一片覆在枕面上的青丝，louchu来她的半面。不过轻轻chu2探，便觉湿凉一片。

她竟在默默liu泪。只是方才一直忍着，不曾发chu任何泣声而已。

裴萧元顿时慌了。

“公主你勿哭了。我当真该死！方才竟那样与你说话！”

然而他不说还好，如此一发话，她整个人似再也绷不住了，肩背chou得愈发厉害，那饮泣声也终于压不xia去。

“和裴郎君你无关。你勿guan我……”她胡乱地摇tou，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压在枕里，低声泣应。

裴萧元tingshen坐起，探手抱她，将她整个人从枕上翻了回来，替她重新盖好被，待转shenxia床亮灯，再看个究竟，忽然被她从后伸手过来，紧紧揪住了衣袖。

“不要走！”她竟留他。

裴萧元只觉心在瞬间都要被这一句话给掏走。

他立刻退了回来：“我不走。”他柔声地应，随即轻轻将自己的肩臂靠向了她，一动不动。良久，等她止泣，qing绪缓缓平复了过来。

“今夜如此天气，又是深夜，公主自己chu城祭拜，还不肯随我回。此固然是chu于极大孝心，但昭德皇后若是在天有灵，她怎能得安心？”

他在斟酌之后，最后，还是如此说dao。

“对不起……”她用发闷的略带沙哑的嗓音低低地dao，“我叫你担心了。”

“只是，我本想在那里陪伴阿娘的……”

裴萧元微怔，低tou，借着透散ru帐的昏红se的微光，看着微光映chu的枕上的朦朦胧胧的面庞。

“我们成婚前的那夜，发生了一件事。”她定了定神。

“我去找阿耶，遇到他刚从东郊回gong，他和我说，他去拜祭了一位女仙，好叫那女仙庇佑我。当时我以为是真。今日我才知，他必是去了东郊的乱葬岗，好将我的事告诉阿娘……”

一颗方止的yan泪，再次悄无声息地从她的yan角里liu了chu来。

“我也知dao，连我阿耶都寻不回阿娘了，我更不可能。永远也不可能了。但是今夜xia了那么大的雨，我不想叫阿娘孤魂无依，一个人游dang在那种地方。我想去陪她。我去了，阿娘或许便不会那么孤零零了……”

泪shui模糊了她的yan睛。

“如果没有当年的变乱，阿耶不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