邴原仍是面色平静,说道:“在下读书明理,每日必定三省吾身,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孔曰,三人行必有我师。殿下既然说在下有几大罪状,那在下倒是要洗耳恭听了。”
邴原的态度,依然是有理有据,有礼有节。
那姿态,令人心折,
虽说邴原站在了叶樽等人一边,但刘宣也是不得不佩服邴原的姿态。
这样的人,着实是气度不凡。
刘宣说道:“也罢,本王便僭越了,说说邴原先生的几大罪状。如果有不对的地方,欢迎邴原先生指正。”
邴原捋着颌下胡须,道:“无妨,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不论如何,邴原的气度,令人心折。
刘宣正色道:“第一,为虎作伥!”
邴原眉头微微一蹙,他觉得刘宣说的为虎作伥有些严重了,不过邴原还是没有打断刘宣的话,任由刘宣继续往下说。
刘宣继续道:“院子中的二十多人,都是一听到秦朗的话,就不分青红皂白,直冲冲的来到本王府上,要让本王给一个交代。”
“试想,面对本王都尚且如此,何况是面对普通人。”
“换做是普通人,恐怕得破门而入了。”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这一群读书人,哦,不应该称之为读书人,他们不算读书人……这群人性格如此,都是不明事理,不问对错的人。”
刘宣眼神镇定,说道:“在他们的眼中,他们就是对的,任何人只要对他们有一点不敬,或者是说了任何不利于他们的话,他们就要让人给个说法。”
“这是什么呢?”
“是霸道,更是无理取闹,更是嚣张跋扈。”
刘宣的眼神中,流露出鄙夷的神色。
趴在地上的人听了后,却都是一个个面容苦涩。
论霸道,能有你刘宣霸道?
论嚣张跋扈,能有你刘宣嚣张吗?
一个个心中吐槽,但是却都没有开口,反正刘宣攻击的是邴原,他们巴不得刘宣狠狠的打击邴原,惹得邴原大怒后,才好发动关系对付刘宣。
刘宣扫过众人的目光收回,说道:“这样一群自以为是,嚣张无礼,却没有半点学识气度的人,现在邴原先生却替他们说话。难道不是为虎作伥吗?”
“尤其是他们有了邴原先生的支持,下一次,恐怕更是嚣张了。”
“这样的人,你给他一点颜色,他就要开染坊了。”
刘宣盯着邴原,说道:“邴原先生,你认为呢?”
邴原脸上的表情有些紧绷,他认为刘宣的话有所夸大,但这也是存在的问题。这群人一听到秦朗受到打击,就急吼吼的来找刘宣闹事,此风的确不可长。
邴原说道:“靖王继续!”
刘宣说道:“第二,误人子弟。”
邴原道:“此话何解?”
刘宣继续道:“既然邴原先生来了这里,就表明把这些人都当作晚辈或者弟子看待。邴原先生见到了他们无理取闹,却不加管束,反而让本王息事宁人。”
“这样的做法,不仅没有效果,反而是纵容为恶。”
“要让他们长记性,就得让他们吃苦,让他们尝到苦果才行。让他们知道如何做人,让他们记住这次的教训,不至于再犯,那才是正道。”
刘宣表情肃然,说道:“邴原先生,你认为呢?”
第二次的询问,邴原彻底无言。
所谓达者为先,邴原的学识,足以让在座的所有人仰望。在学识上,他是所有人的老师。他既然来替他们说情,刘宣说他是师长倒也是没错的。
邴原说道:“靖王言之有理!”
刘宣继续道:“第三,轻重不分。”
“秦朗来本王府上毛遂自荐,可是他一肚子的渣渣,没有半点才学,被本王撵出去后,所有人都来本王的府上闹事。”
“邴原先生知道了事情后,急急忙忙赶来化解。”
“可是,邴原先生忘记了,这是本王的府邸,冲撞汉室宗脉的府邸,该当何罪?”
刘宣眼神肃然,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是犯了法,自然是要治罪。可是邴原先生一上来,就说给你几分薄面,化解此事。”
“事情要化解,自然是很容易的。”
“但是他们离开了,那国法如何摆放?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情,谁还会去管国法呢?直接找个人说情,给几分薄面就是了。”
刘宣一副痛心的表情,道:“邴原先生,人情和法理,该如何决断。本王相信,你心里面应该是很清楚的。如果国法不存,那天下就要大乱了。”
事情的高度,瞬间就提到了国法的层次。
涉及到国家的法度,邴原也不由得动容,他心中苦笑。
眼前的靖王,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一件小事,竟然被说得这么的严重,而且令他难以反驳。因为这件事情,刘宣占据了天然的道德制高点,是属于占理的一方。邴原想要反驳,根本就没有可能。
邴原拱手道:“靖王言之有理,在下佩服。”
此话一出,趴在地上的叶樽、秦朗等人,一个个面色难堪。
刘宣一番话,把他们说得好像十恶不赦一样,仿佛真的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震慑宵小。而邴原的姿态,让他们的心都凉了,因为邴原竟是没有反驳,让他们很是失望,搬救兵的打算,已经是快要落空了。
刘宣继续说道:“第四,太过仁慈。”
叶樽听了后,差点忍不住要喷血,仁慈也是罪过吗?
一众人齐刷刷看向刘宣,都是一脸怒容,他们都是认为刘宣强词夺理。
邴原对于刘宣,也是有所耳闻的。
毕竟,邴原也是北海国的人。
今日见到了刘宣,算是开了眼界。
邴原说道:“靖王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刘宣微微一笑,继续道:“为什么说太过仁慈,本王先说幽州牧刘虞。此人执掌幽州,按理说是幽州的一州执掌,是最大的官职,本该不至于被胁迫的。但是刘虞为人,仁慈宽厚,屡遭公孙瓒针对。以至于公孙瓒坐大,成了国中之国,成了心腹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