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孔融、刘宣联袂出了客栈,直奔司徒府。两人的马车在司徒府大门口停下,迎接客人的侍从立即走上来,赶忙把孔融和刘宣迎入府内。
抵达的人,有马日磾、杨彪、士孙瑞等人。
王允作为主人家,早已经在厅中。看到孔融和刘宣到了,他微微一笑,摆手道:“孔相、世子,请坐。”
“谢司徒!”
两人拱手道谢,在厅中落座。
“踏!踏!”
片刻后,一阵脚步声从大厅外传来。
刘宣抬头望去,眼中有着意外神色。这次来的人是蔡邕,但跟在蔡邕身后的人却是刘宣最不想见到的河东卫宁。这小子今天的穿着一副贵公子气派,略微昂着下巴,显得颇为骄傲。
卫宁也看到了刘宣,楞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
蔡邕带着卫宁进入厅中,见礼后落座。
不一会儿功夫,其余人全部到齐。
王允看着到场的众人,一挥手,就见大厅外的侍从鱼贯而入,把准备好的酒肉全部摆放在每个人的案桌上。
王允脸上挂起了笑容,拿着酒杯,朗声道:“董卓罢免李傕,罢黜焦韧,虽然事情不大,但总归是一件喜事。尤其是孔相和世子初到长安,也是大喜。诸公,我们敬孔相和世子。”
“多谢司徒,多谢诸公。”
孔融端着酒杯回礼,向众人点头致意。
刘宣也是如此,杯中酒一饮而尽。
开场过后,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尤其是众人见识了刘宣在丞相府的巧言善辩,对刘宣的印象都不错,纷纷向孔融和刘宣敬酒。
唯独卫宁,心情压抑。
刘宣这恶人,竟然得到这么多人的青睐,着实可恶。
一想到在道观中,他被逼向甘梅跪下来磕头道歉,还被夏侯惇打断了手骨,心中的怒火就难以抑制下来,总有一股郁结之气在心中弥漫盘旋,挥之不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更加的热络。
可气氛越是高涨,卫宁就越压抑。
心情,很不美好。
因为朝廷的官员,都纷纷赞扬刘宣,对他不理不睬。被冷落了,卫宁的心中更是生出一股无名怒火。
卫宁看着一脸笑意的刘宣,终究压制不住了。
他面带微笑,端着酒杯起身,道:“王司徒,今天晚上为孔相、刘世子接风洗尘。正巧,又是世子力挫李傕,大败董卓。如此大喜之日,应当吟诗作赋,以庆贺今天的喜庆。”
王允道:“卫公子是伯喈爱徒,才学出众,打算吟诗作赋吗?”
卫宁笑了笑,不卑不亢的道:“王司徒谬赞了,在下是有这个打算。但一个人吟诗作赋,太单调了。不如请世子也来,也会更加热闹。”
王允捋须一笑,道:“世子以为如何?”
刘宣道:“司徒设宴,一是为了接风洗尘,难道第二是为了吟诗作赋吗?”
话锋突变,隐隐带着质问,有了一丝的锋芒。
卫宁仍是不急不躁,淡淡道:“今天晚上为孔相和世子接风洗尘,吟诗作赋,也是为了让诸公高兴,令宴会添彩。世子话语中似乎有些不情愿,如果世子不愿意,直说便是,不必勉强。毕竟,吟诗作赋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完成的。”
一番话连削带打,反而要倒打刘宣一耙。
众人看在眼中,却没有开口,反而隐隐有着期待神色。在这些个老狐狸的眼中,他们并不认为卫宁的举动有什么不合适?年轻人争锋斗胜,很是正常。刘宣在丞相府扬名,卫宁心中不服,有心挑斗,也是年轻人之间的乐趣。
刘宣摇头道:“吟诗作赋,虽是雅事,但在我看来,却浪费光阴,徒费口舌。”
卫宁嘿嘿一笑,又道:“世子这话,恐怕是不懂才这么说吧。”
刘宣道:“懂与不懂,自有人断定。”
“蹭!”
孔融忽然站起身,开口道:“诸公,关于世子的诗赋,他是相当出众的。昔日在北海时,世子曾以梅、竹、菊赋诗,三首诗浑然天成,意境高远。在下知道一些,念给诸位听听。”
卫宁皱眉,没想到孔融插手了。
刘宣道:“孔相,不必如此。”
话虽是这么说,但孔融的护犊子,令刘宣心中一阵感动。
王允已经来了兴趣,道:“有好诗句岂能藏着掖着,孔相请说。”
蔡邕也喜爱文学,道:“孔相快说。”
其余人,纷纷附合。
孔融微笑道:“第一首《梅花》,诸公且听。”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这首梅花诗意味深远,细细品味,更是舒服。一词一句中,朴素自然,没有半分的刻意雕琢和卖弄。以诗言志,更展露出世子的高洁心性。在下认为,这是不可多得的好诗。”
孔融的一席话,引起了众人轰然议论。
这诗句,的确不凡。
一个个品读后,看向刘宣的眼神更为钦佩。他们是名扬天下的大儒,不会认为孔融会帮助刘宣作假。因为一旦暴露,对刘宣和孔融,都会产生极大影响,一生就有了污名。
刘宣看在眼中,心中大笑,暗道:“国相大人给力!”
卫宁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问道:“孔相,另外的诗句呢?”
众人闻言,神色期待。
孔融大袖一拂,道:“关于竹的诗句,名为《竹石》。”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竹石》的立意,更是高绝,借竹言志,铁骨铮铮,展露无遗。世子的这首诗,堪称是绝妙。虽然和目前的文体不同,却妙不可言。”
孔融一番点评,众人都微微颔首。
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文坛的高手,能分辨好坏。
卫宁皱眉,很不舒服。
王允被勾起了兴趣,已经迫不及待了,问道:“第三首菊花的呢?”
孔融道:“第三首关于菊花的,名为《题菊花》。”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孔融神色感慨,道:“写菊花,能写得如此豪迈壮阔,相当不凡。正是因为宣公子吟诗作赋很出众,我才多此一举。事实上,康王生辰上,世子也曾作诗。当时大雨滂沱,世子借助大雨来贺寿,那才是精妙绝伦。”
此刻的孔融,不断的夸赞刘宣,就是为了给刘宣打响名号。
王允问道:“祝寿诗,是如何写的?”
其余众人,纷纷盯着孔融。
孔融微微一笑,道:“世子是这样写的,奈何奈何可奈何,奈何今日雨滂沱。滂沱雨祝康王寿,寿比滂沱雨更多!”
“妙,妙哉!”
蔡邕听了后,率先开口夸赞。
王允也抚掌大笑,眼中流露出赞赏神色,道:“好,好一个寿比滂沱雨更多。如此才思,令人心折。”
此刻的刘宣,在众人眼中,已经是才子的典范。
卫宁被晾在了一旁,嘴角轻轻抽搐,眼中掠过一抹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