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八日,苏景派人来传信,朝廷的使节会在下午申时抵达。
刘宣吃过午饭,睡了个午觉后,前往和苏景汇合。然后,两人又和孔融汇合。一行三人,带着北海国和王府的一众官员,往剧县的西门行去。
十月的天,冷风习习。
尤其是今天,更是乌云盖顶,一丝寒意在空中弥漫。
刘宣站在苏景的身旁,低声问道:“国傅,这次来剧县的朝廷使节是谁?”
苏景摇头,表示不知。
孔融接过话,回答道:“来北海国的人,是董卓麾下的大将李傕。”
“李傕?”
刘宣闻言,眉头微皱。
孔融以为刘宣不知道李傕,便解释道:“李傕是董卓的心腹,据说,董卓麾下的精锐飞熊军,便是由李傕率领的。天子祝寿一事,董卓派李傕来,对北海国可谓是相当的重视啊。”
刘宣说道:“孔相,这会不会是董卓想刁难您?”
孔融道:“不排除这个可能,当初我被任命为北海相,就是董卓授意的。说到底,还是因为董卓要废除少帝,而本相曾顶撞他。”
顿了顿,孔融又道:“除此外,董卓或许还想借此机会,试探各州各郡对朝廷的态度,或者说对他的态度。”
“自从袁绍、曹操、孙坚等人反抗董卓后,朝廷的威慑力不断下降。”
“董卓要喝令各州的官员,已经出现了困难。”
孔融正色道:“现在董卓退守长安,自觉威信不足,就想试探试探。至于是否有其余的目的,尚未可知。不过本相猜测,董卓可能也想借此机会,拉拢一批人。”
刘宣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苏景脸上有着郑重神色,说道:“世子,李傕到了后。如果他态度嚣张,言辞锋利,你不要和他置气。忍一忍,就过了。”
刘宣问道:“为什么要忍?”
苏景说道:“李傕虽然是董卓的人,但名义上,他代表的是朝廷。其他郡国的官员对待朝廷使节怎么样,我们管不了,但北海国,不能给人留下话柄。”
刘宣点头同意,心中却不以为然。
话柄,这是什么?
这年代手中有力量就是真理,其他的完全没用。刘宣心中自有主意,但他也明白苏景是为他好,也就没有再说话。
一行人,慢慢的等着。
抵近申时,城外的官道上仍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刘宣第一次这样等人,他对李傕本就没什么好感,问道:“孔相,李傕的人,说是申时抵达吗?”
孔融道:“是申时!”
刘宣静静等着,到了申时,官道上仍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此时,刘宣心中有些不爽了。
李傕名义上代表朝廷,说到底,董卓的走狗而已。最重要的是,李傕的道来,耽搁了刘宣返回观阳县的时间,这是刘宣最不爽的。
不过看到苏景和孔融仍是耐着心思,刘宣只能按捺住性子。
一行人,慢慢的等着。半个时辰过去了,天色开始暗了下来。前方的官道上,除了寒风呼啸的声音,再无一丝的声音。
刘宣面沉如水,心中愈发烦躁。
接近酉时,忽然,随行的一名侍从瞪大了眼睛,喊道:“来了,官道上有人影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往前看去。
官道上,一队骑兵迅速的出现,由远及近。
刘宣视力极好,很快就看清楚了。这一队人,共有十人。所有人,都骑马赶路,速度相当的快。尤其是这一队人骑术精湛,一看就是惯于骑马的人。
来人,赫然是李傕一行人。
“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响彻在官道上。越是靠近城门,马蹄声越是急促。片刻功夫,已经可以看清楚来人的相貌了。双方的距离,也不足八丈。
孔融、苏景和刘宣昂首而立,站在最前面,等着对方停下。
“哒!哒!”
马蹄声,愈发的急促。
距离不断的拉近,战马的速度却丝毫不减。
八丈!
六丈!
三丈!
当战马距离孔融、苏景和刘宣不足一丈的时候,横冲直撞的速度,丝毫不减。那一股子蛮横的气势,令孔融和苏景心中升起了一抹畏惧。
来不及躲避,战马哒哒的冲了上来。
惊呼声,在后方传来。
不少人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到战马撞上孔融等人的场景。
刷!
一瞬,战马到了身前。
就在此时,策马奔驰的李傕忽然勒住了马缰。
“希律律!”
战马被勒住后,骤然就停下来。只见壮硕的战马前蹄扬起,人立在空中,甩动着双蹄,摇晃着脑袋,不停的嘶鸣声。
这一幕,骇人无比。
“啊!”
孔融、苏景惊呼一声,情不自禁的后退几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脸上苍白。
太吓人了,两人都吓得胆战心惊。
刘宣站在原地,神色不变,眼神平静得犹如死水一般。
“踏!踏!”
马蹄落下,李傕策马立在孔融、苏景的身前大笑,神色得意。
刘宣冷眼看着李傕,怒火在眼中燃烧。
这厮,太嚣张了。
刘宣一步往前迈出,羁押在心中的怒火已经忍不住要爆发出来。这时候,苏景站起身,连忙疾走两步,拉住刘宣的手,摇头示意刘宣别冲动。
孔融也站起身,但他面色苍白,仍是有些心悸。他走到刘宣的身前,平复好心情,拱手道:“在下北海相孔融,不知尊驾可是李傕将军?”
李傕道:“正是本将。”
孔融闻言,眼中掠过一丝怒意,愤怒李傕对他的羞辱。
显然,李傕是报复他。
然而,来人毕竟是以朝廷和天子的名义。
孔融压下了心中的怒火,不卑不亢的说道:“李将军一路走来,辛苦了。本相在国相府备好了酒水,为李将军接风洗尘。李将军,请。”
“且慢!”
忽然,李傕又开口了。
他骑在马上,手挽着马缰,脸上有着戏谑神色。作为董卓的心腹,李傕性格相当强势,也明白董卓和孔融的矛盾。他这次来北海国,一方面是传达董卓的命令,另一方面,更要试探一下孔融,再顺带羞辱孔融一番。
孔融道:“李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李傕微笑道:“本将这匹战马,很不听话,所以才会冲撞了孔相。这畜生很倔强啊,又是一个路痴。没办法,只能辛苦孔相,请您牵着马入城,如何?”
刷!
孔融的面色,登时变得铁青。
他堂堂北海相、海内大儒,竟然被李傕如此要求,简直是无边的羞辱。这样的事情,孔融难以忍下来。然而孔融一抬头,就看到了李傕戏谑的神色,心中咯噔一下。
这个兵痞,分明是等着他发火。
孔融心中权衡,他现在发火,很容易落入对方的圈套。但他上前牵马,就是一辈子的耻辱。孔融是绝不会牵马的,但是不牵马,又该怎么解决呢?
一时间,孔融进退两难。
“孔相,牵马的事情,交给我来吧。”
刘宣一步站出来,眼睛盯着李傕,眸子中掠过一抹挑衅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