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万一,廖沉除了手榴弹,常用手也举起手枪。
枪口对准了少女的头部。
那少女挣扎了一下,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廖沉和罗尔斯。她的双足尚未完全成型,仍然深陷与干酪之中,就像树木深扎泥土里的根部。
只是从她口中吐出的字句就不那么迷茫了。
“入侵者……入侵者……啊啊,去死吧……!”
白色花朵的枝条从干酪之中拔地而起,瞬间直接袭击向廖沉的面部。他稍稍一侧脸避开,又有无数条枝条袭击而来。罗尔斯抓准时机连开几枪,击退大半的枝条。那些枝条也像是有生命,被子弹残片击到也会往后缩,爆裂的火花烧焦了花朵,落下的花瓣融化成水银色的水滴。
廖沉一边快速移动位置不让枝条袭击到自己,一边掐着空隙对少女开枪。
白色的花朵聚集在一起形成屏障,子弹几乎打不穿!
与此同时,落下的水滴回到了少女干瘦的身体里,让她的身体充盈起来,修复着那些圆洞,双足也在加速成型,很快就能从干酪之中脱离。
她重复着咒骂,抱着头痛苦地喘息着,廖沉也无法接近她。
很快,廖沉身上就出现了几块擦伤。枝条带着尖锐的刺,稍微一碰就会被缠住。廖沉只能先专注解决面前的困难,但这只是让情况越发的复杂——枝条的数量几乎是无穷无尽的。
“为什么,要进入,这里呢……”
少女的声音并不悦耳,甚至恶毒一点,像是声带被泡在硫酸中再捞出一般。
“得赶紧回去才行,她还在等着我……我还要做很多很多菜呢,最美味的干酪,也要加进去……啊啊,你们,快点去死啊!!”
这次她终于开始移动起来,朝着罗尔斯的方向,显然是想先解决他。罗尔斯加大火力,但对少女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打出的空洞化作水滴落下,再度,再度回到少女的身体之中。
她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和模特一样,从身体内抽出银色的匕首,就要对着罗尔斯一刀劈下!
砰!
廖沉对准少女手腕的位置,狠狠击飞了匕首。
后坐力让他的手微微麻痹。
“是哦,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家伙啊……”她一挥手,枝条全部挡住罗尔斯的道路,自己则朝着廖沉这边冲了过来。
廖沉深呼吸一次,往楼房中心的栏杆边跑去,确保少女越来越接近他,甚至是一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
他在栏杆边停了一瞬,反抓住少女的手臂,一脚踩上栏杆,翻了出去!
“廖沉!”
他无视那声怒吼,冷静地扯开早已拿在手中的手榴弹的拉环。
“三月二十九号,是你的生日吗?”
听到他的问题,少女一愣,无意识地放开了本来紧紧抓住廖沉的手,廖沉连补两枪,紧接着把手榴弹扔了过去!
火花和烟雾在空中爆开!
极其幸运,手榴弹投中了目标。水花于半空中炸开,纷纷落落地进了最深处的积水之中,就像下了一场雨。
与最高一层不同,下层的栏杆都布满了突出的干酪,粘性十足,只要碰到就不用担心自己会掉到最深处。
他抓住下层突出的干酪网,松了一口气。
这应该,算解决了吧……
身体的疲倦无法忽视,廖沉又开了两三枪在干酪网上开洞,擎着栏杆努力爬回楼层。
令人惊异的景象发生了,干酪纷纷脱下外壳,变成血管,内脏,蠕动的肉,而后,它们全部开始融化,廖沉蹲坐的地方开始积水,很快,楼层本身也不能保持稳定的形态。
哒哒,哒哒。军靴快步踏地板的声音又接近了。
有人在一遍一遍叫他的名字。
廖沉却连移动,甚至揉眼睛的气力都消失了,他想要回应,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困意重重,将他拉入更深的地方。
“一,二,三……!生日快乐!”
鼓掌的只有少女一个人。
她的名字是奥罗蕾卡,意为如星星一般,但她自出生之日心脏就有问题,双腿亦有没法下地。对这个结果,父母亲都不算满意,可公民除非交高额的款项,否则没有第二次使用育婴箱的机会。父亲终日酗酒,最终死于酒精中毒。奥罗蕾卡是由母亲带大的。
小小的家庭十分贫穷,母亲一人就要打好多工,时常回不了家。奥罗蕾卡从书中看到“生日”的存在,但她知道,蛋糕离自己的生活很远。于是小小的奥罗蕾卡只好在自己的生日的生活,悄悄点一支蜡烛,又悄悄自己吹熄。
那时最美味的食物就是母亲偶尔会从厨余带回的干酪。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帮上母亲的忙呢……少女想。她用捡回来的炭笔在墙壁上描绘出衣裙,母亲穿上,一定很好看吧。望着那些图案,线团从她手中跌落,她想要去捡,自己却也跌了下去。没有知觉的双腿,前进一步都太困难。她看着自己的双腿,用力地捶打起来,可是仍然什么也感觉不到,似乎被击打到的地方只是一团空气。
接着,是母亲过劳住院的消息。
她拿不出钱。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就算把自己卖了,也不够剩下的住院费。
这时医生给了她一张清单,邀请她成为一个改造计划中的一员。
那个计划让她的腿,她的心脏恢复了正常。她能够行走了,能够做运动了!能够像个正常人那样活着!
不需要任何的费用,甚至给她回馈,只要求他们做一件事情。
十个人最终聚集在一艘飞船上,他们互相不认识,在狭小的空间中保持着沉默。
找到照片上的女性,杀掉她!只要能顺利回来,就能拿到大笔的金钱!
因此一级警报声在基地内响了起来之时,她找了一个实验室躲了进去,奥罗蕾卡不想死在这里,她必须回去。
“找到了。”廖沉推开实验室的门,往前走了几步,看见缩在试验台下的奥罗蕾卡。从一个梦到了另一个梦中,廖沉踩不着实感,仿若镜花水月。
他肯定还没回到现实,右肩仍然是完好无损。
廖沉蹲下面对奥罗蕾卡充满恐惧的脸,平静地看着她。
他知道少女想要什么样的梦了。
“一起过生日吧。我准备了起司蛋糕。阿姨也在等你。来吧。”
这句话说出的瞬间,周围的场景开始剥落,像涂了一层层的油画,最终又一层层的剥去。白色的实验室一点点变成破旧的灰色屋子,有蜡烛温暖的光芒在中心照亮。
这栋楼已经很老了,但奥罗蕾卡却十分安心,她已经住了很多很多年,还会和母亲一起住很多年。
穿着她设计的衣裙的母亲,正待被切开的蛋糕,摆满一桌面的干酪制品。啊,没有比今天更好的一日了。奥罗蕾卡想着。她仿佛看不见廖沉,从他身边走过。
日历停在三月二十九日,白花在窗边摇曳着。
站立的少女保持着吹蜡烛的姿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
罗尔斯睁开眼睛,他感到深深的饱腹感。
除了直接进食补充,罗尔斯也能通过间接方式进食——链接上对方的大脑就行。
他的能力运作,把刺客小姐的梦彻底地吃掉了。不过,玻璃房通知他,那小姑娘的生理状态却仍然正常,梦在她的体内没有消失。这是怎么补充的?
只有一种解释。罗尔斯想了想,摇了摇廖沉。
对方也终于从长长的梦中醒来,肩上的疼痛让廖沉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
“你……造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