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云兮站在崇真门边,看着那一抹金黄灿烂的身影带着金光闪耀而去,站在宫门外的六军精锐眼见得皇上人若龙,马若蛟,飞驰而出,不由齐声呼喝,山呼海啸般的呼喝扑面而来,士气高涨,军容齐整,仿佛预示着此去征战百战百胜!懒
卫云兮冷冷垂下眼帘,紧紧捏紧了素手。
……
南楚六俊军开拔,日夜行军,不到五日已到了泗水边,对岸便是北汉密密麻麻的铁骑,据闻北汉皇帝又扬言再发兵三十万,准备在九月底强行渡江,赶在大雪封山之时得胜还朝。比起北汉的张扬,慕容修麾下的十八万大军看起来低调沉稳许多,他整编从风城溃散下来的游勇散兵,又沿途征召年轻壮丁入伍,厉兵秣马,准备与北汉展开一场恶斗。
卫云兮在长明宫中听得陈福禀报得来的消息,不禁皱了秀眉,北汉新帝终究太过年轻,初初得胜便骄傲狂妄。几百年来,北汉铁骑从未踏过泗水。不仅是因为这是南楚最后一道天险,而是北汉不习水战,泗水凶险,易守难攻。北汉扬言要大学封山得胜回京,只能说明他们国内粮草不足,难以为继长时间的倾国之战。
“殷统领呢?”卫云兮忽地问道。
陈福顿了顿,看了看四周,这才道:“回娘娘的话,早在皇上六军开拔之前,就已派了龙影司渡了泗水前去刺探北汉军情。殷统领也去了。”虫
卫云兮心中不由紧了紧,半晌才道:“本宫知道了。退下吧。”
渡水过江刺探军情,慕容修果然物尽其用。只是这一场局中,殷凌澜如何权衡,如何筹谋……
她正在思索间,忽地宫人前来禀报:“娘娘,顺充华前来请娘娘前去一叙。”
卫云兮微微一怔,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宫人摇头不知。卫云兮知顺充华不会无缘无故地派人来请她,于是整了整妆容,随宫人前去彤云宫。
到了彤云宫,顺充华率宫人前来迎接,卫云兮见她面色无恙,稍稍放下心来。她扶起顺充华,问道:“顺充华到底有什么急事?”
王子贞愧疚道:“劳烦娘娘凤驾,臣妾十分惶恐,但是此事有些为难,所以才不得不请娘娘过来一趟。”
卫云兮见她面有难色,微微一笑:“无妨,我们进里面说吧。”
进了彤云宫,卫云兮看到上前来迎的人,不由顿住脚步。
“原来要见本宫的人是你。”卫云兮微微一笑,曼声道。
云贵嫔微微红着脸上前拜下:“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卫云兮越过她身边,端坐主位,笑道:“云贵嫔平身吧。在你心中也不见得多尊重本宫,左右无人,这一套跪拜就免了。”
云贵嫔听得她的话,站了起来,一时竟不知怎么开口说明来意。
王子贞连忙上前打圆场,笑道:“皇后娘娘千万别误会了云贵嫔,她这次来是有件很重要的东西要交还娘娘。”
卫云兮闻言,问道:“是什么东西?”
云贵嫔看了王子贞一眼,这才从袖中掏出一方绣帕包着的事物,递给卫云兮。卫云兮打开一看,不由眉头紧皱:“这东西怎么会到了你的身上?”
那绣帕中静静躺着的是卫云冲的一方私人印鉴,上面雕着虎形,是御赐之物。这印鉴说重要也不算很重要,可是若是要写公文,除了盖上官印之外,慎重起见是要盖上这枚印鉴的。更何况这是御赐之物,轻易不可丢弃。若是被人捡了,一纸参奏告到了慕容修那边,少不得安一个藐视圣上的罪名。
卫云兮手一纳,便把这印鉴纳入怀中,看着有些局促的云贵嫔,神色略见柔和,温声道:“不管怎么样,云贵嫔把这印鉴交给本宫,本宫十分感激。”
云贵嫔闻言越发脸红如血,半晌才道:“你与他说,那一日是……是不小心。我不会怪他,让他忘了便是。”
卫云兮闻言越发心中疑惑,她以目光询问一旁的王子贞。王子贞看着座上座下的两人,连忙上前笑道:“既然物归原主便好了。臣妾整饬了一桌好菜,今日娘娘就留在彤云宫中用膳吧。刚好这几日天气尚晴好,菊花还可以再赏几日,再过些时候天就该冷了。”
卫云兮见她挺着大肚子为了云贵嫔还如此殷勤,当下也不忍拂了她的面,笑道:“如此本宫就留下来用过膳再回宫。”
王子贞见她应承,不由大喜,连忙动了动一旁沉默立着的云贵嫔,一起谢恩。
王子贞做得一手好菜,如今她已有了七八个月的身孕,腹中高高隆起,脸色红润,看样子母子俱十分康健。
卫云兮见她指使着宫女摆上菜肴,那一道道菜精美喷香,看样子是花了十足的心思。不由笑道:“顺充华何必如此郑重其事,不过是你我姐妹小聚一会,怎么能劳动了你亲自下厨?”
王子贞看了坐在一旁神色局促的云贵嫔,叹了一口气,神情诚恳:“娘娘宽宏大量,臣妾虽不才,但是若是能让皇后娘娘原谅了晴妹妹,让臣妾做个十桌的菜也是肯的。”
卫云兮看着她眼中的诚挚,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云贵嫔,淡淡笑道:“顺充华何必如此言重?本宫并不怨云贵嫔,左右不过是小误会,解开了便好。只是希望云贵嫔朝前看,别平白耽误了自己的一生。”
云贵嫔闻言,抬头迅速看了她一眼,半晌才道:“皇后娘娘有心了,臣妾十分感激。”
卫云兮听着她的话,知她并未真正想通,也便不再劝。反正在云贵嫔心中,自己便是她的情敌,自己说什么,她越会反其道而行之。索性也不再多说,只与王子贞品评佳肴。
一顿饭吃得各有滋味。卫云兮用完午膳,与王子贞在彤云宫的泉水池边品茗。云贵嫔倦了,告了声罪,自是下去歇息了。
卫云兮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这才淡淡回眸问王子贞,道:“顺充华现在可以告诉本宫,本宫大哥的印鉴怎么会到了云贵嫔身上?”
王子贞略一踌躇,便细细把来龙去脉说了。卫云兮越听越是秀眉深皱。王子贞说得毕竟语焉不详,但是她却敏感地听出了一丝不寻常。
难道说,卫云冲竟然喜欢上了这深宫中的宫妃?!
她想到此处就背后冷汗涔涔。本来已经够乱够棘手了,若是大哥再与宫妃纠缠不清,那岂不是糟糕之极?!
她眼中的烦恼被王子贞收入眼中,她轻叹一声:“娘娘也别太忧心了,晴妹妹虽然有时候刁蛮任性,但是她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这方印鉴她思索了许久才决定交还了娘娘。娘娘念在她心不坏的份上,就原谅了她吧。”
卫云兮点了点头,看着满园金秋景色,半晌才叹道:“本宫怎么会怪她呢。要怪只能怪这捉弄人的命……”
与王子贞又聊了一会,卫云兮这才出了彤云宫。
王子贞看着凤驾离开,卫云兮窈窕倾城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这才转身回了彤云宫。云贵嫔此时午睡方醒,一头墨发披在肩头,身上中衣如雪,身形窈窕,褪去了少女的圆润,越发多了几分女子的娇媚。
王子贞撑了腰,走到她身边坐下。
云贵嫔见她回来,不冷不热地问道:“她走了?”
“走了。”王子贞叹了一口气:“你别担心了,东西也给了,以后这事谁也别提。就当没有发生过。”
云贵嫔想起那一夜他吻过自己的唇,脸上红了红,低头道:“我知道。这事我不会说的。”
她想了想,又忽地问道:“她走之前说了我什么吗?”
王子贞摇头:“你别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皇后娘娘不是那等人。她怎么会说了你什么坏话?”
云贵嫔听得王子贞盛赞卫云兮,眼底掠过不乐,扭过头道:“在贞姐姐心中,我总是不懂事的小孩。可是如贞姐姐这般就快活吗?给不喜欢的男人生孩子,换做我,宁可死了算了……”
王子贞听得心中一恸,半晌不能说话。云贵嫔回过神来,见她脸色煞白,心中懊恼。连忙道:“贞姐姐千万不要放心里去,你也知道我这人总是这样……”
王子贞眸色复杂地看着她,慢慢道:“我自是不会怪你。你我姐妹情谊深厚,我就怕有一天你这性子闯了大祸,到时候又有谁来庇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