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贵嫔浑身一震,踉跄倒退几步。卫云兮看了她一眼,不愿再与她说什么,转身便要走。云贵嫔忽地开:“皇后娘娘知道臣妾为何要让华嫔约娘娘出来?”
卫云兮顿住脚步,等着她的下文。
“我……我不愿要这个孩子。”云贵嫔慢慢开口:“我想过了,我不喜欢皇上。生下的孩子我也不会爱他。既然这样,何苦让他出世再遭罪?”懒
她隐隐有了哽咽之声。卫云兮背对着她,忽地找不到半句话。入宫快一年了,云贵嫔还是当初她见到率真任性的淑和郡主。
“我这一生只喜欢一个人,偏偏他正眼都不瞧我一眼。哪怕他对我和声细语一些,我也不会这么痛苦……”云贵嫔喃喃的道,语带抽泣。她凄苦的声音在灵堂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卫云兮回过头,美眸中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许久才道:“你说错了,你的身份注定了你无法嫁给你喜欢的人。而一生还太长你才走不到一半,这辈子孩子才是你最好的依凭。我言尽于此。以后你要做什么都与我无关了。”
她无法让殷凌澜喜欢上云贵嫔,也无法让慕容修对她真心,更无法决定云贵嫔是否要留住她自己的孩子。这一场闹剧中她才是最无关的看客,根本无法替云贵嫔决定什么。
卫云兮说完转身走出了灵堂。身后传来云贵嫔凄凉的哭声,一声一声,带着不甘与痛苦……虫
……
华嫔被杀的事很快尘埃落定。陈福的手段令卫云兮有了更一层的刮目相看,她暗地里赏了他不少金银,陈福也不客气地受了。慕容修自从知道卫云兮受伤便时常来长明宫中探望。
因为他此事信了她,卫云兮倒不好摆出冷脸色。帝后两人之间又似风平浪静。可只有卫云兮知道,两人再也回不去从前——那爱恨交缠的从前。那时即使是恨着也需要心力,可是现在两人相对而坐,言谈自若,却再没有费了半分心力。
朝堂已稳,他的帝位越发稳固。她面对着慕容修日复一日越发沉稳的神色气度,不知怎么的,她时常想起云贵嫔那一番话。一字一句仿佛就出自她心中所思所想。
殷凌澜……卫云兮看着眼前夏景浓郁的景色,心中浮起自己也不明白心绪。他已去了西北整整一十八天了。
……
滚滚黄沙从远远的天边呼啸而来,土黄色的城墙上矗立在这一片荒漠边际线上。西北,是南楚最苦寒之地。但是往正北走就有一道延绵千里的葱翠山脉,犹如一道天险阻断了北汉与南楚两国之地。
西北向来是南楚的门户之一。也是历代南楚皇帝最为重视的边防之一。一袭身着玄黑龙纹锦袍的男子站在城墙城楼边,微微眯着眼,看着那天边翻滚的黄沙尘土,悠然出神。不一会,身后传来沉重的马靴脚步声。
“殷统领在看什么?”卫云冲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
殷凌澜淡淡回头,收回遥思:“本司在看北汉在哪里。”
卫云冲微微一怔,被西北日光照得黝黑的脸庞上掠过失笑:“北汉?难道殷统领有兴趣调兵遣将兴兵北汉?”
殷凌澜回眸深深地看着卫云冲,忽地道:“不,本司在想为何有南楚和北汉。”
他话中的意思令卫云冲听不明白,卫云冲抹了脸上的尘土,坐在一旁城墙的女墙上,歇了一口气,这才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分分合合,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谁能说得清呢。”
皇朝更替更像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天意,无法更改。谁也不会如他一般问个为什么。
殷凌澜抿紧薄唇,苍白瘦削的面上神情寡淡,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凌冽的风吹起他的袍角,玄黑肃然的身影仿佛是这西北最坚硬的黑岩,无法撼动一分。
卫云冲忽地觉得看不明白他,这十几日殷凌澜甫到了西北军营就很快震慑住局面。他带来慕容修的圣旨:哗变士兵,斩立决!龙影司的影卫们如西北大漠上空盘旋的嗜血枭鹰。龙影司出动,哗变逃窜的士兵被纷纷捉回,负隅顽抗的士兵也被一一瓦解斩杀。
直到这几日卫云冲这才明白龙影司的恶名从何而来。至今军营前还竖着十几个血淋淋的木桩,木桩上用硕大的城门钉子钉死了十几个带头哗变的兵痞。他们哀嚎了三日才终于气绝。血淋淋的手段在最短的时间震慑住西北军营惶惶不定的人心。无人敢再谣传,也无人敢轻举妄动。
“卫将军觉得要多久才能完全掌握这西北八万军士为你所用呢?”殷澜忽地开口问道。
卫云冲收回思绪,想了想:“最少还需要半年。”
半年……殷凌澜遥望北方,许久淡淡道:“太长了,卫将军要尽快收复军心,大乱之下,可用重典。”
卫云冲心中一突,再看时,殷凌澜已回身下了城墙。这时有龙影司的影卫飞快而来,递来一封封了金漆泥印的信封。上面字迹龙飞凤舞,笔力非凡。殷凌澜拆开一目十行看完,入鬓的长眉紧锁。
卫云冲禁不住问:“这是皇上的旨意吗?”
殷凌澜缓缓摇头:“不是。”他顿了半晌,才道:“北汉要挥师二十万南下伐楚了。”
卫云冲怵然而惊,一把握住殷凌澜的手,失声问道:“什么?!你从何得知?”
殷凌澜看着那西北滚滚而来的风沙,淡淡低了眉,答非所问:“又一场风暴要来了。”
他说罢甩开卫云冲的手下了城墙,守候在城墙下的影卫纷纷跟上,那一队锦衣龙纹所过之处,军营士兵纷纷战战兢兢驻足在路边,看着他们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