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见李鸿章?
盛宣怀与袁世凯都失算了。
如今的李鸿章在合肥老家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这个老头子在张毅办完船政局的事务之后,将张佩纶给扣在了身边,天天与张佩纶吟诗作赋,不理世事。
上次慈禧的旨意到了安徽,老李头都没有出来接旨,只是将张佩纶退了出来,要他将传旨官给挡回去。
张佩纶一脸苦笑,只得向传旨官解释,如今老中堂病重,缠绵卧榻,已经下不了床了,实在是无法跪接圣旨,至于宣召老中堂入京,就是更无法成行了。
等到张佩纶送走了传旨官,回道卧室之内,只见李鸿章早已经摆上了美酒佳肴,这个岳丈啊,什么都好,就是这口腹只好,太过严重,每日间离不开美酒佳肴。
张佩纶轻声道:“岳丈大人,小婿已经将使者打发走了。”
李鸿章笑道:“幼樵,做吧,老佛爷啊,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突然之间竟然对列强起了杀机,这是闹着玩的吗?满朝的文武就没有一个明白人,想一想,我们连一个沙俄都对付不了,他竟然敢于向十一国宣战,你说我们是应该鼓吹老佛爷英明决断呢,还是应该骂她一句狗胆包天呢?”
张佩纶说道:“岳丈大人,我想,紫禁城的哪位,不会就此罢手的,这次您回绝了她,只怕不出三日,第二道旨意,就会下来,您到底要怎么做?”
李鸿章叹口气,说道:“幼樵,如果我现在还是在任上,不管是在朝堂,还是督抚一方,那绝对会将事情担下来,即便是再难,我也要上,只不过现在,唉,老夫已经老了,老夫现在,只想着怎么样能够安度晚年,享受一下林泉之乐,大清这个破屋子,我已经裱糊了二十年了,接下来,已经不是我所能够承担下去的了,没有我,还会有新的李鸿章出来,第二道旨意?老子照样是不接旨!”
张佩纶没有说错,仅仅是过了三天,慈禧的旨意还没有到,袁世凯的电报却是到了。
张佩纶打开电报,给李鸿章阅读了一遍,李鸿章示意张佩纶将电报地给自己,仔细看了一遍,陷入了沉思。
张佩纶问道:“岳丈大人,这,这袁世凯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鸿章叹口气,说道:“变天了啊,从今以后,大清就要变天了啊。袁世凯邀请南方各位督抚一起齐聚上海,这是要铁了心拒绝朝廷勤王的旨意啊,袁世凯,呵呵……”
张佩纶心中一惊,问道:“岳丈,难道袁世凯真的敢抗旨?他与您可是不一样,现在他可是两广的总督,圣眷正隆呢?”
李鸿章答道:“幼樵,这还不明显吗?如果袁世凯要北上勤王的话,早就应该开始调兵遣将了,而现在呢,他还有心思来上海,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他要借助各大督抚的力量,一起对抗朝廷的旨意呢。”
张佩纶皱皱眉头,说道:“岳丈,如今朝廷还没有垮台呢,起码对于各省的控制,并没有降低多少,只要老佛爷在一日,各省就翻不起太大的风浪!袁世凯真的敢逆天而行?”
李鸿章一笑,说道:“这还不简单,只要几大督抚一同声明,就说这道圣旨乃是伪召,谁有办法,即便是老佛爷知道他们明明是抗命不尊,也只能打烂牙齿往肚子里咽,袁世凯啊,不愧是年青一代里的枭雄人物,能屈能伸,还能借势,能低头,这点他可是比坚之强啊,坚之有的时候,未免太过刚硬了……”
张佩纶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岳丈,那袁世凯邀请您干什么?毕竟您已经退隐林泉了,如今所有的权力可都是已经交出去了,连嫡系的北洋都已经解散了啊。”
李鸿章冷笑一声,说道:“哼哼,请我?那只不过是他们缺少一个幌子!万一紫禁城有变,他们想要借助我的威望,震慑各路诸侯,同时稳定住列强的攻势,没有我,仅仅凭借他们,只怕还拿不下英美法!”
张佩纶问道:“岳丈,那我们去还是不去?”
李鸿章不屑道:“去?干什么去?如今我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不去,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老子哪里都不去!把电报烧了,如果问起来,就说没有看到,管他呢,有本事,就来合肥找老子,想要老子出面给他们擦屁股,痴心妄想!”
李鸿章的话音刚落,一位家人急冲冲的冲了进来,说道:“老大人,老大人,安徽巡抚邓华熙大人来了,带着朝廷的旨意来的,请老大人出门跪接!”
李鸿章大怒,叫道:“放屁,邓华熙?他算什么东西,胆敢如此狂妄?”
张佩纶连忙说道:“岳丈大人,这次邓大人过来,乃是带着朝廷的旨意来的,待小婿将其请进来答话,你在后面只需卧床装病即可,如果有不如意处,我们也好有些回旋的余地。”
李鸿章点点头,说道:“好吧,幼樵,那就由你前去应付吧。:
张佩纶来到了前面,看到了邓华熙,笑道:“邓大人,许久未见,向来可好?”
邓华熙站在院中,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幼樵先生,向来可好?老中堂呢,本官奉了朝廷的旨意,要向着老中堂当面宣旨!”
张佩纶答道:“邓大人,如今老中堂卧病在床,只怕难以跪接圣旨了。”
邓华熙冷笑道:“哦,是吗?那本官就到后面探望一下老中堂如何?本官可是接了老佛爷的差事,这次要是见不着老中堂,只怕我的乌纱都保不住了,呵呵!”
张佩纶笑道:“也好,那邓大人就随我一同前往后堂探视吧。”
邓华熙随着张佩纶来到了后堂,此时的李鸿章已经脱去了外跑,仅仅穿着内衣躺在床上,不过脸上的红光,却是没有丝毫减少。
邓华熙脸色一变,旋即淡淡说道:“老中堂,好大的架子啊,咱们官职低微,经不起老中堂的大驾,不过老佛爷的旨意,您也准备这样接不成,您乃是饱学之士,难道不怕史笔给您注上一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