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公鹿面貌奇异但心思敏捷,是谷内少数知道这个少年就是当年风九沉抱来襁褓之中婴孩的人,也晓得岑岳在谷主卓雪忧祖孙心目中地位超然视作家人,因此也笑呵呵的扶起岑岳,笑道:“我父子俩和岳少爷当真是极有渊源,当年我亲眼见岳少爷进入谷内,今日岳少爷又和小儿同时突破境界。”
岑岳愣了愣,隐约记得当初的感知里,当年在雪谷门口的确是有一个大汉,想了想笑笑道,“黄师兄辩才犀利,修为精深,突破境界乃是意料之中,不像我只是侥幸而已。今后,我还要多向师兄和黄前辈请教才是。”
黄公鹿眼睛顿时一亮,顺势道,“小犬本姓冲动,朋友甚少,今后也请岳少爷和小儿多多亲近,互相做个玩伴可好?”
岑岳哪能说不?再者他刚才对黄肇忠一再改观,对他直率的性格也是很欣赏的,于是也就微笑点头应合下来。
卓氏祖孙对黄公鹿的反应和他‘岳少爷’的称呼甚是满意,他们本就担心谷内门人不把这个突然出现的孙少爷放在眼中,难免有些傲慢疏远,现在看到黄公鹿的恭敬态度就放心多了。
风九沉眉头微抖,只觉黄公鹿所言既讨好了卓氏祖孙又交厚了岑岳,对黄公鹿表现出与魁梧外形全然不同的细致心思甚为惊讶。不过回想起当年黄公鹿在仙谷门前据理而争的机智和忠心,风九沉又释然了,想来这点对主人的恭维也算不得什么缺点,只是打量黄公鹿的眼光不免多了些玩味与谨慎。
不过风九沉发现暗暗打量黄公鹿的目光不止自己,侧眼看去却是自家侄儿岑岳,爷俩目光相对皆是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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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自顾聊着天,溪儿好奇的对岑岳问长问短,几位丹师则随意谈笑,丝毫没有想要提及两位少年进阶之事的意思。
‘嘭’的一声,原本还在元气包围中的黄肇忠终于悟透所得,包围身遭的元气氛围冲入体内,黄肇忠大喝一声,现出身形。
突破境界的黄肇忠难掩自己的喜悦,见谷中的前辈和父亲都在,忙急行几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不过他叩拜的人并不是仙谷谷主卓雪忧,也非自己的父亲黄公鹿,而是身穿长袖大衫的风九沉。
风九沉见他如此,惊讶之色溢于言表,忙搀扶起黄肇忠,言道:“黄师侄怎得行如此大礼?”
也不怪风九沉惊讶,修道之人皆以修通自然之灵,勘透天地法则为自身追求,多为高傲自负之辈,对于繁文缛节能省则省,除非对于天地圣力、父尊祖德、师长威严几类人需要特别恭敬,便是一般长辈也不需要太过拘礼。先前**/论道之时,黄肇忠按照常礼作了个揖,已是玉融仙谷长辈礼教甚严的成果,风九沉也只不过按照长辈对待晚辈的态度微微颔首。
此时黄肇忠行叩拜大礼,不但风九沉懵了,便是周遭的人都不解其意。
但是黄肇忠毫不掩盖自己的真心,朗声说道,“我父常教导肇忠,人心贵真、贵忠、贵感人恩德。今日若非师伯开讲真法,启迪我心,破去肇忠心中疑惑之处,肇忠必不能勘破迷障突破境界。风师伯之恩,如同再造,尊同师授,肇忠自当以师礼待之!”
黄肇忠此言字字铿锵,风九沉大为感动,更是喜爱这个真挚的少年,众位丹师和岑岳、溪儿也俱是点头称善,黄公鹿也觉得自家儿子行为甚合心意,心中不免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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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公鹿父子和卓坤宝不多时便走离化仙谷,卓雪忧和风九沉才这才噙着笑意若有所思的盯着岑岳看。
岑岳脸上一红,挠头道:“三天前你们不在我才结成的神魂之气,只是没想到今天听风伯伯讲道竟然临时领悟......”
风九沉和卓雪忧不以为意,哈哈大笑。
卓雪忧笑道,“悟道乃是上天眷顾,我和你风伯伯很替你高兴,喏,拿着!”说着递给岑岳两块碧绿圆润的玉简。
岑岳诧异的接过来,翻来覆去的看过来没有什么特别,又抬头看看两位长辈温和期待的眼神,若有所思。
岑岳试着用刚才使用锤炼元力、神魂的方法,在神庭中抽出一丝神魂,神魂甫一接触掌中的两块玉简,‘咔’的一声,好像钥匙打开了锁扣,两片玉简的内容通通浮现在脑海,一篇唤作《化阳雪仙经》,另一篇唤作《脏神宝元碧波十式》。
岑岳一向认为自己很了解了这两位长辈对自己的关心,但他没想到他们比自己还要关心自己的事情,眼圈不由一红,“三爷爷,我...你们...”
卓雪忧笑着摆摆手,“傻孩子,何必在意,我们是一家人啊!”
风九沉也笑叹一声,“岳儿你当真是福泽深厚,运道天赐。不瞒你说,自你三年半前被医治好时,我和三伯就已为你的修炼生涯上得心了,你爷爷早就想让你留在谷中修习《化阳雪仙经》,后来发现你身具水系彩脉更觉得再适合不过。伯伯我家中多修习木属风系功法,就算再找出什么水系功法也是远不及雪仙经的,因此伯伯就为你寻来了这一卷《脏神宝元碧波十式》,这套术法集养术、阵术、遁术、攻杀之术一体,虽然不如你三爷的《化阳雪仙经》那般灵阶三品的功法珍贵,但也是宝阶一品的高级术法,可遇而不可得。谁知......”
“嘿嘿!”卓雪忧揪着小辫子,接过话茬,“我们爷俩本还道等你能够联系功法之时将这两片玉简交给你,你必欢欣鹊舞!谁知你这小子,一觉睡了整三年,竟然睡出一篇族经祖法出来,真是气煞老夫!”
岑岳赧然一笑,他看得出卓雪忧有些气闷是真的,不过哪有老爷子说的那么严重?更多的则是替自己得到祖法而感到欣慰和惊喜,这让少年心中更加感动这种长辈无私的关怀。
岑岳心中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思索再三,又把两枚玉简递回去,“爷爷和伯父的苦心,岳儿铭记在心。只是既然现在我已有了修行的铭法,就不再需要这两篇经文了,还是请爷爷收回去吧。”
卓雪忧闻听此言,立刻气呼呼瞪大了老眼。“你这娃子!得了自家祖传的好经文,就嫌弃你三爷爷给的玩意儿不中用了?老驼子告诉你,今天你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不然......你把爷爷的《化阳雪仙经》留下,把你风大爷的什么‘十招’还给他!”
听了这话,岑岳没说什么,风九沉也瞪大了牛眼,哼哼道:“三伯,这就是您老的不是了。这《脏神宝元碧波十式》虽然是我拿过来的,但也是我爹和我大伯的意思。咋?您这三爷爷给的就能留下,那二爷爷和六爷爷给的就不中啊?”
卓溪儿在旁边听着,翻了个白眼,不屑的吐槽道,“您们俩就别演双簧了,惹得我忒的肉麻。不就是两本经书嘛,我替阿岳做主,收啦!”
说着卓溪儿伸手取过两枚玉简,再度塞进岑岳手心里,“阿岳,你就收着吧。这是爷爷和风伯伯的一片心意,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实在没必要如此客气,辜负了他们的真心。”
岑岳感觉到溪儿的真挚关怀,和两位长辈殷切的目光,点了点头,将两片玉简收入了怀中,而后谦虚的问道,“刚才九沉伯伯说,这两页经书一本是灵阶三品,一本是宝阶一品,我对这种分类的方法很好奇,伯父**时的十六道艺我也没太听懂。”
风九沉赞许的点点头,“我就知道你小子会问这个!阿岳啊,就算你不问,伯父我也要把这些修道基础和你絮叨一遍。毕竟如今你也是聚气境的修士,也算一只脚踏进修道之途了,若是茫然无知,恐在修道之路上拐太多曲折。”
岑岳羞涩的挠头,“嘿!说实话,侄儿刚才突破境界全凭一丝明悟,对伯父所讲内容实是一知半解。”
“哈哈哈!”风九沉听岑岳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也不由发笑,指点着岑岳,“你这小子,倒是实话实说。”随即收了笑声,解释道,“刚才我所说的宝阶一品和灵阶三品,是指修士一些对能够影响自身修为因素的划分方式。这些因素主要分为四类,一是指血脉,二是指功法,三是指道艺,四是指外物。”
“所谓血脉,即是修者修炼的天赋,影响着修士的修炼速度和成就;所谓功法,实际是人为的将多种技艺和修炼元气的方式结合一起的完整修炼体系,也是各个宗门赖以传承的主要载体,是形成道力的基础原因;所谓道艺,则是我刚才**时所提到的修炼途径中十六宗道艺统称;而外物则是包含法器、丹药和资源一类的物质。”
岑岳点了点头,示意明白。
风九沉又道,“刚才我所说的灵三品和宝三品,就是对其中数种修炼元素的等级划分。无论是功法、道艺、还是丹药、法器,均分为元、宝、灵、玄四阶,每阶又细分三品,三品最低,一品最高。比如《化阳雪仙经》便是灵阶三品的功法,而《脏神宝元碧波十式》则是宝阶一品的道艺经书,当然,功法中也不只是修炼之法,也记载着不少术法,只不过归于功法的完整体系内,不予细分就是了。”
“原来是这样!”岑岳这才恍然大悟,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外公留下的《玄沉洛水飞澜图》是什么品阶的术法?”
卓雪忧咂么咂么嘴,也颇有些遗憾道,“如果是家族传承的记事玉简,镌刻功法术数的高阶修士一般都会用自家的元力在玉简左下角做一个标示。不过你是在昏梦中传承祖法,就不可能有这样的标记了。”
“哦?”岑岳听了卓雪忧的话仔细用神魂探查了一下手中的玉简,果然在《化阳雪仙经》经文的左下角有两个‘灵三’的雪白小字,而《脏神宝元碧波十式》的左下角则有两个水蓝的小字写着‘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