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脉环绕,斯狄弗勒兽人盘踞的谷地一望无垠。
每隔十几米就架着一口巨大的铁锅,篝火已经被扑灭,铁锅旁边是堆积如山的碎肉块,浸泡在大滩大滩泛黑的血泊里,不远处横七竖八扔满大小各异,形状不一的骨头,大部分明显是人类的手骨腿骨,零星数十颗未清理的人头,上面皮肉腐烂大半,眼珠半脱落出眼眶,一双双惨白的**眼球,让人联想到这些人族被当作猪狗般宰杀时是何等绝望惊怖。
镜头拉到以粗壮木柱子筑起的巨大笼牢处,囚牢一眼望不到尽头,里面密密麻麻挤满了衣不蔽体的人族,瘦骨嶙峋,面容枯槁,神情麻木;肮脏,呆滞,畏缩,死寂,糊状的食物与排泄物混杂一处……朝镜头望来的暗黄色眼珠子死气沉沉,一转不转,与旁边略矮的栅栏里豢养的牛羊走兽没有丝毫区别。
镜头一直拿不稳似的颤动,夹杂着声调不一,微弱压抑的“呜呜”悲泣声。
视频不过短短数十秒,掀雷决电般在星网上掀起了轩然**——最后的遮羞布被扯开,兽人肆虐区域宛如人间炼狱的景象犹如狠狠的一巴掌打在联邦当局脸上!
沉蒋大军驻扎营地。
沉飞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众议院的问责。
“干扰器?坏了呗,正修着。我打仗呢,有空管这种小事儿?”白皙修长的手指往身旁处于关闭状态,完好无损的干扰设备上戳了个洞,大手往后一扬,立刻有人躬身上前将其抬走。
安坐一旁的蒋晗熙要笑不笑地睃了沉飞一眼。
“嗐,就是周边的几十个村民趁乱混了进来随手拍的。人家亲人都死绝了,全被吃了,拍个视频而已,我能拿人家怎么着啊?我说罗曼诺夫委员,若是你家亲戚被兽人跟鸡鸭似的抹了脖子,我也不计较你在我领兵时闹些个幺蛾子。”
“民情激愤?我管不了,我他娘的就一个当兵的,除了打仗,其他一概不管。”他脸上露出不耐之色,“偌大一个联邦,兵没少征,税没少收,让国民跟猪狗似的被兽人圈养宰杀,还不许人家闹?我说你们脸够大的啊。”
“你们也甭来烦我,老子他娘的又不混公关这行。有本事找蒋公子去,他干这个是专业的,不过人不在政府任职,白嫖可没门儿。蒋公子身价不菲,就怕你们请不起他。”
“行了,明人不说暗话,我沉飞要的是什么,沉、蒋两族要的又是什么,你们心知肚明。要我和蒋公子出手,拿出相应的价码来,老子又不是开善堂的。”
“一群老狐狸,揣着明白装糊涂。哼,把我惹急了,老子就明抢!”沉飞“啧”的一声中断了通话,问,“那小孩递上来的芯片内容发星网上了吗?”
蒋晗熙含笑道:“不急,稍微再发酵一阵子。”
五日后,霍廉华德家族把控的联邦官方军工厂贪墨军资、私卖军备,所用材料屡次以次充好等丑闻被放到星网,又引出五年前高德弗理.霍廉华德领兵出征克哈星不敌,落荒而逃一事,近百中高层军官之所以身死,竟是因为机甲出现重大故障,这批机甲正出自霍廉华德名下的机甲制造工厂,霍廉华德家族为了自保,将责任推到殉职的军官身上。
彷佛熊熊大火上再泼了一大瓢油,整个联邦都沸腾了。
短短数日,不单是克哈星本地,整个邰罗卡星区都引发了民众暴动。联邦驻守星区的军队遭到多次大规模冲击,死伤无数,由联邦众议院派遣的数百驻当地政府官员更是被悲愤填膺的市民拖到大街上活活撕成了碎片。
丑闻曝出当日,联邦星际舰队司令,联邦五百强者之一的高德弗理.霍廉华德大受刺激,引发精神力崩溃,当场死亡。
据闻高德弗理自五年前开始,受克哈星兽人歼灭战役大败一事的影响,精神力出现了问题,往后几年数次暴动,这段日子更是被拍到频繁进出首都星伽利斯星际第一精神力疗养医院。
一切看似顺理成章,有迹可循,这个曾一跺脚,星球也要抖叁抖的大人物去世一事,竟未在联邦上下溅起太大的水花。
基尔.克里斯蒂牵着伊斯梅尔.塞斯在港口候机室安静地坐着,太空飞船票的抵达地已经改签为克哈星。
自从高德弗理喝下掺入药引子的酒倒地之后,他的眼皮就一直猛跳。
那个男人太可怕了。五年前就布下的局,一丝不错地按照他的计算发展,将所有局内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伊斯梅尔.塞斯双目红肿,低声道:“基尔,咱们一分钱都没有,回去克哈星怎么生活呀?”霍廉华德家的人并未为难他们,毕竟只是个养在外宅的小情人,这种事在联邦上层社会早就司空见惯,自然也不曾善待,直接将二人扫地出门。
他顿了顿,疑惑不解地接着问道,“而且你的父母不是都在那儿被,被……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不好吗?何苦回到伤心地呢。”
傻孩子,因为只有乖乖回在那里,才有活下去的可能啊。
基尔怜惜地摩挲他苍白的小脸,柔声道:“无论如何,那是我的故乡,落叶归根,总是要回去的。不用担心,我有钱,足够咱俩什么都不干,安安生生过一辈子。伊斯梅尔,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一丁点儿委屈了。”蒋公子是有名的出手阔绰,手腕的芯片终端在两日前已打入了十辈子用之不竭的款项。
沉飞惬意地吐了口烟雾,“高德弗理还以为是缘分天定,怎么都想不到这卿本佳人是你亲自送到他手上的。两只羔羊里面混了头披着羊皮的狼崽子,足足五年,啧,这孩子够能忍,心性不错。”又笑,“说到算计人心,这天底下无一人可与你蒋公子相提并论。”
蒋晗熙道:“相比恩情,爱情或是利益,仇恨永远是最持久,最不可动摇的。他自己做出的选择,自然是心甘情愿。”
“不翦草除根?”
“如果他们自愿回到克哈星接受监管,倒不是不能留二人性命,端看基尔.克里斯蒂怎么抉择了。我做事呀,总是习惯留一线余地。”他悠悠一叹,“慈不掌兵,还是太心慈手软了些。”
沉飞哈哈大笑,“佛口蛇心!我可去你的罢。”
俩人闲聊了一会儿,雷蒙多.卡裴走上前来,躬身对蒋晗熙道:“师父,俩人已登上了开往这里的太空飞船。”
蒋晗熙双眼一亮,笑吟吟道:“好徒弟,师父给你添一个小师弟如何呀?”
雷蒙多眉毛都没动一下,毕恭毕敬道:“一切听从师父安排。”
蒋晗熙兴致索然地挥挥手让他下去,“怎么还是一副木讷的模样?才夸他有点周公瑾的才智呢,如今看来活脱脱还是个鲁肃。”
“你少说也有一万个心眼儿,天下人到了你跟前谁不成了个榆木疙瘩?”鼻子里笑了一声,“心里其实看重他,偏脸上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当你徒弟就不是件轻省事儿。”
沉飞想到正因为缺了点儿心眼,栽在小情儿身上的高德弗理.霍廉华德,叹道,“所以说,枕边人才是最该防着的。”
蒋晗熙想起维桢,不禁情意缠绵,“是啊,这世上谁能比得上咱们那心肝儿呢,真是玲珑剔透,纤尘不染。”
“你直接说桢桢脑子不够使得了。”沉飞想到维桢,凌厉的脸部线条立时柔和下来。
“胡说,桢桢乖宝的小脑瓜子别提多可人儿疼了,真想钻进去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她的晗熙哥哥是不是藏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