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时空在飞速折叠,狂啸的风从二人耳边急速刮过,空气在极速下拉得稀薄,沈慕白甚至出现空明的幻听。
伴随着隐隐的雷声。
“天雷又来了。”沈慕白淡淡道。
“不是找你的。”唐司珏抱紧她,在她耳边低声,“是找我的。”
她被蒙着眼,自然是看不懂如今唐司珏长发漫天飞舞,瞳孔赤红的模样。
天地之子在凡尘撕裂空间,简直就是在大张旗鼓地宣告他的坐标。
时空折叠本就是**,天道正苦恼于没有合适的借口除掉帝子,他这还上赶着给天道找由头。
好不容易抓到把柄的天道可不得死命地劈,最好是能一口气将这位高高在上,独一无二的帝子彻底铲除。
这次的天雷动静大的厉害,从北屿到天河,轰轰烈烈地劈了一路。
远在北屿之巅的元沧听见动静,瞌睡都去了一半,他发愁地捏着衣角叹道:“哎呀,都说了不能暴露的嘛。”
而远在天河的众人望了就只会感叹,是不是清云宗的那位又来了。
在空间隧道中疾驰的沈慕白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北屿极远,位于世界极北之地,非常人可以到达。”唐司珏的声音在飞驰的隧道中显得渺远,“若是拥有元沧给的钥匙,便是那枚璃光棋的话,便可以瞬间抵达北屿任意之地,可若是离开,就要经历十分漫长的旅程。”
他轻描淡写道:“你既着急回天河,最好的办法便是撕裂时空,直接跨越空间了。”
听他这样说,沈慕白也猜到了几分:“不能用?”
“不能用,是禁术。”他顿了顿,又笑道,“不过姑娘一片仁义,破个禁也无妨。”
天地不容的空间禁术,用在了区区回天河之上,被说的如此轻巧,倒像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天雷劈的那样响亮,想想也知道该是多严重的下场。
沈慕白静默了会,无声失笑。
*
“不行,我还是得去找她。”
“不行的曲大哥,”宁婴婴拦在曲奉如面前,面色焦急,“如今众人皆在等你,你本就落了口风,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城了!”
曲奉如暴跳如雷:“你听听外边的雷有多响,万一将她劈死了怎么办?!”
“这天雷劈不到她身上,沈姑娘会没事的!”宁婴婴急的都要掉泪,“但你今日出了城门,你这心结这辈子都没法除干净!”
“我当初意气用事时你还劝告我,如今怎么你自己拎不清了!”
“嗨呀,怎么才离开一会就吵得这样厉害?”沈慕白弯着眼笑看眼前两位吵吵闹闹的人,“在吵什么呢?”
二人转身,见她平平安安地站在眼前,皆是松了口气。
宁婴婴:“你看,沈姑娘福大命大,才不会轻易出事呢,你能不能多为你考虑考虑!”
被劈头盖脸地骂,曲奉如臭着一张脸,半天没说话。
沈慕白睁大了眼睛,敢将曲师兄骂成这样,这位宁姐姐还真是不一般。
“到底出什么事了?”
听她问起,宁婴婴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对着沈慕白就倒苦水:“预言之子首次现身,如今天河全城封锁,仙门正道皆去了城中商讨议事,众人本就怀疑曲大哥用心不良,这样紧要关头,曲大哥竟然想出城,这不就坐实罪名了吗?”
天河惨案,众人虽怜悯曲奉如小小年纪经受的一切,但这么多年过去,天河再一次即将陷入劫难,在这关头出现,难免会生出些闲言碎语。
同情曲奉如的有,怀疑曲奉如的也不在少数。为何当初血洗城主府时,独独留了他一条命,是不是从一开始祸妖便也在他身上中了妖引,只为要他里应外合彻底毁了天河?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像失控的野火。更遑论如今曲奉如拜入三清派门下,更是赢得众人眼红,这把火便烧得更外旺盛。
曲奉如不该回来的,他就应该永远留在三清派,与天河,与过去,与曲家彻底诀别,让一切都终止在那夜血色之中。
如今沈慕白安全站在眼前,曲奉如便也不再闹着出城,场面一时静谧下来。
唯有沈慕白面色狠戾,声音粹着寒冰般:“你刚刚说什么?”
一字一顿,像是咬着骨血:“预言之子,现身了?”
“就在一个钟头前,预言之子现身天河,说是带着天道旨意,指引苍生。”曲奉如冷静了下来,缓缓开口,“有什么不对?”
太不对了。
沈慕白眼底阴恻恻,因为就在一钟头前,预言之子分明死在她手上,还是被天道生生弄死的。
他沉在了碎心海底,不会出错的。他最终死在天道手上,如今就算死而复生又怎么可能会再愿意为天道办事?
暴虐之气肆意,沈慕白青筋暴起,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唐司珏安静地站在她身侧,见她情绪不稳上前握住她的手宽慰道:“先去看看情况吧。”
很神奇地,沈慕白顷刻冷静下来。
曲奉如宁婴婴视线在他二人身上转来转去。
曲奉如:“你是……唐…”
“谛听。”唐司珏截了他的话,扣在脸上的金边面具闪着细碎的光,声音喑哑,“我是谛听,送沈姑娘回来治眼伤的。”
“眼伤?”宁婴婴身为狐妖,对旁人样貌感官最为敏感,她望着双眼澄澈的沈慕白,疑惑地歪歪头,“沈姑娘,你……”
“受了些伤,不打紧,只是看不真切罢了。”沈慕白眨眨灵动的眼睛,不慌不忙地笑道。
曲、宁:……这二人又在玩些什么情趣游戏?
*
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在见到那位所谓的预言之子后,沈慕白仍是无法按捺心中的郁气。
重宇又重新活过,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穿着一袭洁白的长袍,耳垂上坠着白色羽毛,神情淡漠。
她下意识地捻捻手指,掐着那人脖颈的手感记忆尤深,惨死的样貌也深切地刻画在脑海之中。
沈慕白气得想笑,天道可真是有本事,想杀她的心绵绵不绝,鬼域中的将军死而复生,重新死在她手中,眼下不过一个钟头便又能活蹦乱跳,若是季桉或欢欢在这里,只怕会吓得面色惨白,叫上一句见鬼了。
集结在天河的众位修士此刻都聚在这里,围绕着预言之子喋喋不休,商讨着修仙界的未来。
隔着茫茫人海,重宇微抬眼眸,正好与虎视眈眈的沈慕白对视上了。
重宇看着他,面不改色,好像忘记了所有的事。
这四年来的追杀,鬼域千秋墓中的相逢,与方才北屿中的对决,他的眼底一片干净,好像是第一次见到沈慕白一般。
但他还是伸出手指,遥遥地,精准地指向沈慕白。
众人瞬间像是被捏住嗓子般安静下来,顺着这位来头不小的大人指尖望去,正好望见一脸戾气的沈慕白,那个口口相传被天雷追杀,命带不祥的气运之子。
重宇声音淡淡,却重重地砸向众人心中。
“你二十岁生辰那日,将会祸乱修仙界,永不安宁。”
众人吓得屏息,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唯沈慕白依旧淡然,目不斜视地望着他,语气略带玩味:“哦?巧了,我观这位大人,也命犯天煞,有惨死之相。”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工作累到吐了,这么晚更新真是对不住!!明天休息我多多存稿,争取不再断更了!(磕头)
第59章 、亲昵
众人皆是被沈慕白的狂妄嚣张吓得大气不敢喘。
预言之子是何人?神域下派指引苍生的神使啊。
小心翼翼地偏头瞄了眼, 幸而重宇面上不曾显露,这悠颤颤的一颗心才又稳了片刻。
这沈慕白真是被玄华惯到天上去了,众人无不擦着冷汗心里想着, 神域的人都敢不放在眼里这般招惹,这真的就是个妖女吧。
重宇像是累极了, 也不说话,只挥了挥手便化作云雾散去了。
见状,沈慕白也立刻转身就走,离开了修士云集的房间, 唐司珏时刻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自是立马跟上了。
徒留下曲奉如与宁婴婴二人大眼瞪小眼, 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
早在刚刚远远对望时沈慕白便在他身上下了追魂香, 如今自是轻而易举地跟上了他。
毫不废话的召出紫英剑,无妄火覆盖,灵气倾泻, 浩瀚的剑气便迎头劈下。
重宇皱皱眉,侧身躲过,盯着她剑上的火, 冒出来一句。
“无妄火?”
“又是这句, ”沈慕白见他疑惑的神情, 冷笑道,“现在跟我玩装傻失忆这套?”
“罢了,你身份是谁与我何干, 左右我是听命来讨你性命的。”
见他如此实诚, 反倒让沈慕白起疑。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该记得什么?”
神色淡然, 语气轻描淡写, 与几个时辰前在她手下求饶的样子判若两人。
既如此, 沈慕白便顺着他的话头道:“天道为何让你来杀我?我不过是个普通女子而已啊。”
重宇视线在她掌心的火停留半天:“普通女子,不见得吧,你也应当与我一样,做了错事吧。”
说罢他又笑笑:“不对,我不一样,我来杀你赎罪,成功后便可重回神域,咱两不一样。”
懂了。
沈慕白心里嘲讽,话都被套的清清楚楚你还搁那笑呢。
果真是被天道那群人重新复活,洗去了记忆。人间将军,鬼域墓主,死在碎心海的预言之子,所有的记忆都被清零,重新来过。
而追究原因,无外是沈慕白仍旧活着,并且得要他失去对死亡的恐惧罢了。
沈慕白也明白,天道睽睽,在他口中逼不出来她的身世之谜,思及此便也不废话,重新拎起紫英剑,与他打了起来。
唐司珏赶到的时候,重宇已经再一次被沈慕白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