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来的很快,他并不敢对我动手,所以山子成了主要目标,他先是利用山子行凶的事实指使民政部门停止了烈属补贴,这让他们母子本来就拮据的生活雪上加霜。而后又指派大量的,各种部门工作人员以各种借口上门骚扰,试图在鸡蛋中挑出骨头,然后就是罚款、警告等等,并且到处造谣说山子有可能不是他父亲的亲生儿子!
“他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徒弟坐在自己办公室里,气愤的一个劲用扇子使劲的给自己扇风。
“他知道这件事情的复杂,所以不和小风纠缠,只是针对看上去最好欺负的郭小山,一旦他们母子服软真的给沈小三下跪,那他马上就会站出来‘十分大度’的宣布这只是一个‘误会’,事情就此结束!”暂时没事干的赵宏林也坐在一旁,他用一种很肯定的语气分析着。
“费了这么大的周章,他会那么容易结束吗?”徒弟难以置信的反问他。
“赵叔叔说的对,要是深究起来山子还应该算作勇斗歹徒的‘十佳少年’呢!所以他不会不知轻重的纠缠下去,赚足了面子之后,就是他表演‘宽宏大量’的县委领导原谅‘迷途孩子’这出好戏的时候!”这种事情我在上辈子早就见怪不怪了。
“他的面子就这么大?大到可以逼得孤儿寡母没有活路!”徒弟冲我大声的叫嚷着。
我和赵宏林苦笑了一下,有时候我这徒弟还真是幼稚的可以。
“他是县委的副书记,在这个小地方也属于土皇上了。他的外孙被人捅伤了,而且还是让一个小学二年级的孩子用铅笔刀捅伤的,更稀奇的是抢劫别人的罪犯反而被自己的‘猎物’伤害!你说现在的这个事情让他多没面子?如果他不声不响的吃了这个暗亏,那以后还怎么在这里立足?他还有什么威信可言?”本着“诲人不倦”的精神,我只好耐着性子给她进行讲解。
“你爸也是县长了,怎么就不出面管管?”徒弟的脑袋还是一根筋的转不过弯来。
“他要是管得了早就管了!就他那种有名无实的职位能指挥的了谁?要不是咱手里攥着全县一半以上的税收,赵为民那个老东西连我都不会放在眼里!”
听我这么一说,徒弟终于不再说话了,屋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这样的家伙都应该直接拉出去枪毙!”赵宏林也十分郁闷的坐在一旁发牢骚。
“其实……”我盯着他们看了一会。
“其实什么?别吞吞吐吐的!”徒弟急切的想知道我的后半句。
“其实我倒是有个办法……”
安排好需要的一切,我转身出门去看望郭小山母子。老爸为了尽可能的帮助他们,已经将他们的家临时搬到工厂的招待客房,在这里不用担心有人会骚扰他们,但是对于流言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伯母,您住在这里还习惯吗?”
山子他妈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本来年纪不大的她,却有一张褶皱苍老的面孔,粗糙的双手布满老茧,经过这次的打击双眼有些空洞无神。
“好,挺好的。这还得感谢你爸爸,要不然我和山子就没活路了!”
见我走进了屋里,伯母有些小心翼翼的站起身,犹如惊弓之鸟一样对我有些客气的过了头。山子在前一秒钟还受到母亲的训斥,我的到来倒是为他解围了。
现在山子处于停学反省阶段,因为王校长受到很大的压力,并且在学校周围发现总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转悠,他不得不采用这么一个手段来变相的保护山子,否则他很有可能在上下学的途中遭到别有用心的袭击。杨宫的情况还好一些,姨夫在第一时间通知了他的父亲,并且允许他休假一段时间,所以当沈小三的父亲气势汹汹的想找他“理论”的时候却扑了个空,也正是如此让他们明白了我们这边的立场。
论政治实力我们可能不如他们,但是说到经济实力,在这个县里我们自称第二还没有人敢说第一,这也是现在可以和赵书记相抗衡的原因。
老爸的脾气比较直爽,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虽然很不满赵为民的做法,但是在潜意识里并没有和他冲突的想法,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个人民内部矛盾,没有必要激化到你死我亡的敌我冲突。不得不说这是他在政治上的幼稚,他现在已经是副县长,但是却还在用小科长的眼光看待问题。如果没有企业在后边支撑着他,可能早就被对方用各种手段打倒了。
县里的其他领导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十分暧昧,这是县里党政两个副手之间的碰撞,这件看上去十分单纯的刑事案件成了导火索,未来远山县的政治格局将要在这次的较量中重新洗牌,谁能够获胜就意味着他已经成为下届一把手的接班人。我这么说是有原因的,现在的县长同时还兼任县委书记,年事已高的他在仕途上已经走到了尽头,为了确保自己能安享晚年,采用坐山观虎斗的方法是最直接有效的手段,现在争斗的双方就像在天平上,任何微小的力量都有可能打破现在的僵局,从我的观察来看,县长大人还是比较倾向于我的父亲,毕竟赵副书记的年龄也不比他小多少。
就在众人的眼睛紧盯着事态发展的时候,一个突发的事件震动了整个远山县城,甚至惊动了地区影响到了省里……
那本来是一个平静的早晨,人们照常为了一天里的工作忙碌着,但是大家所熟悉的街头大喇叭里并没有播放新华社电台的社论,也不是已经听腻了的广播体操,而是一盘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录音。录音的内容如下:
“赵书记,以后咱要在这县城发展还要靠您多多提携!”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好说,我们就是需要你这样的投资人来帮我们搞活经济,省的某些人以为我们离开他就活不了!”这次说话的就是赵为民。而他话中所指让明眼人一下就能听出来。
“那是,论资历、论能力您都是这个县里的头一号,下届县长一定就是您的!您看我想在山区开矿的事……”
“这个嘛……不太好办,你也知道开矿的事是王副县长主管!”
“您别提那个油盐不进的家伙了,他的脑袋就是榆木疙瘩!您说咱们打老祖宗那儿都采了这么多年的煤了,也没听说不装水泵、鼓风机就不能干活的,可他偏要死心眼,那些个安全设备少一样他也不让我干!我算看出来了,他这根本是想压着不让我出头!”
“也不是这么说嘛,哪些设备不是规定上必须要有的嘛……”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您这老革命还不知道灵活掌握一下?听说您的外孙子最近受了点小伤,我这里有些小意思算是我给大侄子的一点见面礼了……”录音里传出哗哗的纸声。
“你这是干什么?不就是开矿的批条嘛,不用这么客气!”
“瞧您说的,我这不是慰问大侄子的嘛,您就别跟我客气了。我听说伤了他的是个烈士的儿子?”
“哼!别说他爸已经死了,就是还活着在这个县里也得听我的!”
“就是就是,您外孙子看上他的东西是他的福气,应该高高兴兴的双手送上来!还反了他了,竟然想反抗?”
“诶!在外面可不能这么说,要说是他想抢我孙子的手表……”
……
后面的录音被急匆匆带人赶来的赵为民掐断了,警察调查发现,录音不是从播音室放出去的,而是在外面的线路上接了一个播音设备——录音机!
这么有震撼力的内容一下子搅乱了小城的平静,虽然赵为民极力的否认录音带的真实性,但是他的口音却变不了!他也没有让人信服的证据表明自己没有说过那些话!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些伤残老兵,他们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跑到县委的大门口要求讨个公道!见他们群情激奋的样子,就是派来警戒的警察也不敢拦着他们,他们也不闹事,就是想让赵为民出来解释清楚,为什么他们在前线杀敌流血,可家里的老婆孩子却让人欺负!最后一直躲着看戏的县长大人不得不出面安抚他们,并且表示县政府和公安局已经在彻查此事。
“你怎么就这么坏呢?”徒弟抱着我躲在一个大楼的窗户后面观察着发生的一切!
“话不能这么说,是他自己的警惕性不够!这能怪我吗?”
现在远不像后世那般咨询发达,人们的思想也没有二十一世纪那么复杂,这种小手段还是有很大的杀伤力的。要是放在以后,这种敏感时期有人上门行贿一定会让人提高警觉!
“赵宏民找的这个人可靠吗?”想到这里我一定不能露出马脚。
“放心,他说是他的同学,帮完咱的忙就出国了!”徒弟看着外面的混乱场面有些幸灾乐祸。
“那就好,记住要在公开场合上质疑录音带的真实性,决不能表现出一丁点的高兴样子!还有,给省纪检委的拷贝送走了吗?”
“你放心,早就安排好了,现在纪检部门的人可能正在听着呢!”
看着窗外的场面,我心中为赵为民默哀,你就是死了也别来找我,这是你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