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东,太古洋行仓库,这座临江建成的仓库和浦东绝大多数洋行仓库并没有任何区别,三层红砖墙基、九层的墙柱,墙基6尺高,再朝上便是简陋的木板墙,木梁瓦顶,对于这些洋行来说,浦东的仓库的修建只是为了临时存货,甚至只是为对外出租,对于任何一家洋行而言,大量存货从来都不是理智的举动。
也因如此,浦东江边那些简陋的仓库对于洋行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自然的当有人愿出价购买时这些洋行也就乐得把原闲置或半闲置的仓库售出,换上他们来到中国所追求的金钱。
作为一家老牌洋行,太古洋位于浦东的仓库也能显出大洋行的范儿,临江边一座入江十五米的钢梁木面栈桥旁青石桩上架着几部简易的铁柱滑轮吊,占地近百亩的大仓库内,u型分布着几十间大仓库,过去这些大都对外出租的大仓库,现如今却换了个主人,产业公司于四个月前买下了这座大仓库。
与那些沿江的洋行或行庄的仓库不同,这座仓库买下后,并没有被拆毁或改成工人宿舍或暂沿旧用,三个月前,仓库墙外大门处挂上了一个牌子“产业公司机器厂”,原本靠江边的一座不大的仓库边竖起了烟筒,那是机器厂发电房,只不过月把的功夫,这仓库就在几十名中外技师的指导下,变成了一座拥有近三百部机器的机器厂。
机器的轰鸣声也正是从那天起,在这处临江仓库里传了出来,这里工作的工人大都是被每天1元到2元不等的工资吸引过来的祥生船厂、耶松船厂以及江南制造局等上海机器厂里老工,两倍的工资,足够吸引来最好的工人。
两个月前,当机器厂贴出招工布告后,尽管只有五百个岗位,但冲着那两倍的工资,当天就有数千名求职者聚集在工厂的大门口,等待得到新的工作。一连几天的情况都是如此,而且在越聚越多的人群中,甚至不乏上海各机器厂、船厂、铁厂里最好的工匠,即便是在宣布招满后,门外拥挤的人群依带着可惜的模样,询问公司以后是否继续招工。
两倍的工资水平,在上海甚至江苏都引起了轩然大波,正是在各界同行的骂声中,产业公司机器厂开张了,只不过这机器厂从开工至今一直制造着各类建筑工程机器,偶尔生产一些江淮路矿公司需要的设备,在外界的眼中,这里只是产业公司为降底成本,建的一家内售工厂罢了。
在工厂的角落里,有一间不大的厂房,与其它厂房里摆放着机器不同,这间厂房内却没有任何机器,有的只是几辆被折散的汽车,还有就是各种各样的零件,每天都有十几名工人协助李喜发,这位工厂聘请的工程师在这里工作。
知人善任或许是陈默然最大的一个特点。因为李喜发曾在美国“鼓捣”过汽车,自然的也成了这间厂房里最重要的技术骨干,带着二十几个产业技术学校在这里鼓捣着董事长研制的汽车。
伴着发动机的轰鸣,二十六个学员和李喜发一同围在试车台上,看着那运转流畅的传动系统,眼中尽惊讶与欢喜的模样,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恐怕他们真的很难相信,董事长竟然可以设计出这么一套姓能优越、构思独特的齿轮传动系统。
而双手和帆布工作服上满是油污的陈默然面上同样带着得意,他在大学毕业时的毕业设计,就是一套行星齿轮传动系统,而这只是不过在当年设计中的简化、缩水版罢了。
目带惊色的李喜发在试车台上试验这套属于独创的传动系统时,忍不住大声喊了一句。
“通过离合器和挡位杆,对汽车的前进和倒车实行控制,传动灵活自如……嗯!根本就像行星围绕太阳运转那样流畅自如!”
虽说有些得意,但陈默然却知道自己的这套行传动系统,甚至于不及后世那几千元一辆的拖拉机的传动系统复杂,但在这个时代却是划时代的产品了。
李喜发的话只让陈默然一乐,到底还是没改变什么。
“嗯!那就叫他行星齿轮传动系统了!”
“董事长,这……这如何使得!”
坐于试车台上的李喜发惊讶的看着董事长,全未想到自己随口一语,竟然就为董事长发明的传动系统命了名。
“有什么不好的,你看这太阳轮、行星架和内齿轮都可绕共同的固定轴线回转,可不就像是一个小太阳系嘛,我倒觉得这行星齿轮传动系统,用在它身上是恰到好处!”
摆下手,陈默然却又趴到另外一台工作台上,研究着那台汽油发动机,这台价值250美元双缸汽油发动机,是三个星期前通过洋行购进的几十台发动机中的一台,而它最吸引人的地方,除去它的油耗低外,却是除汽油之外,还可以用煤油、酒精充当燃料。
“果然是机械师的时代!”
虽说早就把这台简陋的发动机研究个通透,但陈默然还是会忍不住赞叹着设计师的奇思妙想,在这个没有加油站的时代,并不是所有地方都可以买到汽油,反倒是用来点灯的煤油却很普遍,而这台发机动恰可以用煤油作燃料。
而在一旁却有一堆零碎的零件,那是工厂生产的发动机零件,完全是参考这台双缸“汽油发动机”制造的四缸24马力“多燃料发动机”,现在只不过刚开始组装。
在陈默然在那研究着发动机时,一个产业学校的学生拿着张纸有些腼腆的走到他的面前。
“董事长,你看,这是我绘制的汽车图样!”
接过那图纸一看,汽车外型和公司买来的汽车外型区别不大,只不过看起来更“富态”!接近于后世人们所习惯的那种老爷车的模样。
“这车设计的不错!”
在点头称赞时,陈默然却又看着面前的这个得到称赞后,脸上露出笑容的年青人。
“不过,咱们要造的是那种所有人都买得的起的汽车,像这种汽车有点……嗯,太过富态!而且成本肯定要高,以后,咱们造的的汽车,就是那种采用大车轮、高底盘通过能力强的汽车,车要尽可能的简单,车中不需要里程表、也不需要油量显示表,甚至连挡风玻璃也不需要,在这种车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华而不实的地方。”
陈默然又用力挥动着自己的那双满是油污的手。
“就是传门给公众设计的,一种人人都能买得起的大众车,对!就是大众车,咱们的汽车品牌以后就是“大众!”。”
或许是觉察到这有些腼腆的少年似有些挫折感,陈默然却又鼓励起了他来。
“当然,这只是咱们的第一步,咱们要靠着廉价、简单的汽车,把咱们的大众汽车的名气打出去,现在美国、欧洲卖的汽车,一辆最便宜的也要3000多美元,靠着国内市场肯定不行,只能要欧美市场上动脑子,咱们要靠的是那种几百美元的汽车,去占领外国市场,等以后占领了市场,打开了名气,咱们可以再生产像这种的高档汽车,而且到那时还积累了验验和技术,总之一步步的来,你的这个想法不错,以后还要继续努力啊。”
就在陈默然鼓励着这少年时,厂房外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枪声,若是在机器厂房里,机器的轰鸣声会压住枪声,可在这间几乎没什么机器的厂房里,枪声虽然有些闷,但却仍然传到了耳内。
那枪声响起的时候,这里间厂房里的人大都没什么反应,他们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枪声,和工厂里的工人一样,非常默契的在工厂的要求下,对工厂里的事情不做谈论。
接着又是一串枪声响了起来,点射、长点射、连射,在他人耳朵中没什么感觉的枪声,听在陈默然的耳中却是一喜,顾不得擦去身上的油污,只是交待一声让他们继续工作,便走出了厂房,朝着厂院里走去,在厂院后方有一个入地人高小房间。
到小房门外推开木门,枪声更清楚了,入耳的枪声是急促而有间隔的短点射,沿着台阶按奈下心里的激动,在台阶尽头,推开包棉花的厚重木门,震耳欲聋的枪声传了过来,亮着灯的房间里一个工人正坐在铁板后,手压着推杆,每一次伴着他压下推杆的时间长短,急促的枪声以或短或长的方式响起来。
对面人高的地道尽头,一堆沙袋前的多层木层已经被打碎了,就在子弹打空时,准备去换个弹匣时,试射的工人却看到了身旁站着的董事长,连忙摘掉耳内的棉花团。
“董事长,您来了”
“造出来了!”
面色显得有些惊喜的陈默然看到工人身旁桌上躺着的两支枪,问道负责试射的工人,这个工人原本是江南制造局里的负责试射的小工,现在这里依然是负责武器试射,机器厂最近几个星期,一直在试制武器,一开始枪管还是由江南制造局代价,可私买的那些机器中枪管锤锻机和深孔钻床、膛线拉床到厂安装后,枪管除钢料还需外购外,却已经可以自行生产。
“董事长!这家伙可还真不错,前些天,我们造的冲锋枪不分快慢,每一扣扳机,装的子弹就全数放出,不能开放自如。现这个原本就是摆设的扳钮能派上用场了,只扣下来不想打单就打单,想打连就打连,而且随时停止射击。”
试射的小工的神情显得有些兴奋,这是他第一次见着这种玩意。
“这两支都试过了吗?”
手指着桌上那两支冲锋枪,陈默然问了句。
“都试过了,单连想打就打!”
在他说话时,陈默然却已经从桌上取过十斤半重的冲锋枪,枪身还未做烤蓝处理,就像那一批初制成的手枪一样,只是试制品,不过这冲锋枪却不比陈默然拿着手枪做逆向工程绘出的图纸生产,而是他按照轻兵器杂志上的汤姆逊冲锋枪的分解图,绘制的简单图纸,然后工厂里的工匠和技师一同参照那简单图纸,不断试制、改进,这半个月前后试制一百多支,花了几万元之多。
就要陈默然抱着冲锋枪拉动枪栓试验时,推开门进来的欧阳翔看到在试射靶场抱着枪的董事长,禁不住一愣。
“董事长,您来了!”
陈默然点点头,却抱着冲锋枪,从桌上取过一个弹匣,插入插槽一拉枪栓,端着枪便朝靶子扣动扳机,打了几个单发后,后座并没有想象的强烈,拇指旋动快慢机扳纽,又接连打了几个点射,直到30发弹匣打空后方才停下来。
“这支枪做的不错!”
手抚着泛金属原色的枪身,陈默然在称赞的同时,却心头却又升起些无奈,这冲锋枪并不是给部队准备的,至少原本的出发点并不是部队,而是……“董事长,那是你最初的设计合理!我不过是完善图纸罢了!”
欧阳翔不敢居功的摆手说道,留学时他学的是机械,而不是武器设计。
“若论功劳,恐怕翔升还不如工厂里的那些师傅,就像那快慢机的改进,就是那些师傅努力的结果!”
“我知道,你报一下名单,工厂自会论功行赏!还有先造三十支吧!”
说罢,神情有些失落的陈默然便离开了这间简陋的地下靶场,等枪造好之后,那一天也就到了,想到即将到来的分别,不知为何陈默然却无论如何都轻松不下来。
尽管心下有些不舍或是不愿,可却明白自己并没有其它更好选择的陈默然,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还是去岛上安排一下吧!”
从医务室上走出来后,伤口的愈合让许志远感觉轻松许多,在他按规定朝着栈桥走去时,却感觉着周围的人投来的眼神有些暧昧时,许志远只是冷冷的扫上一眼,那些看着他的同泽们,同时扭头看向其它地方,不愿与他对视,他知道同泽们为什么会流露出这种目光,任何一个在沙坑里杀死一只狼的人,都可以在啊马山上里呆上三天。
而在这三天里会发生什么?
这可是众所皆知的事情,这三天可不仅仅是大假,那啊马山上的那几间屋子里,可是男人的天堂啊!
“许大哥,您可得悠着点,等下岛时您可别腿变软了,到时被洋教官艹的脸都挂不住!”
划着木船的兄弟嘿笑着,那尽是暧昧的脸上带着羡慕的笑。
“狗曰的,划你的船!老子到那是去养身子,不是去掏身子!”
坐靠着船的许志远骂了一句,却没在说什么。只是十几分钟的功夫,船便靠上离滩浒山主岛只有几里地的啊马山岛边,岛上并没有栈桥,跳到沙滩上时,许志远只觉一阵神青气爽。
啊马山这座不大的小岛上,有几间简陋的小木屋子,下了船后,许志远未理会同泽的羡慕,便直朝其中最近的一间房子走去。
“您来了!”
许志远刚走到门前,门帘就被掀开了,一个穿着和服的年青女人,吐着生硬的汉语冲着他鞠躬,看他浑身是伤时,连忙走去就要扶他。
“把你的搔姓收起来,爷是来养精神的!”
在那曰本娘们刚要扶他时,许志远一摆手,把那娘门推了过去。因为训练期间不准离岛的缘故,虽说可以和家里写信,而且残酷的训练足以让大家伙发泄过剩的精力,男人就是男人,总会有需求的,尤其是那些洋教官,更是如此,最终在他们的强烈要求下,队里从上海曰本人贩手里,买了十个曰本记女。
而这啊马山上的几个曰本婊子则就是满足大家伙需求的地方,虽说是为满足大家伙需求弄的地方,可来这地方却要经过一番“拼斗”,训练不合格、不刻苦的不能来,只有那些平素训练成绩排入前列的,每个星期才有一次机会上岛呆上三钟头。
凡事也有特例,洋教官每两天可上岛三钟头,而只有和狼撕杀过的人,才能在伤好后,到这岛上享受三天的“欢乐时光”。
只不过许志远显然不擅长享受这欢乐时光,若是换做其它人,指不定早就扑上去了,可他反倒是朝着那榻榻米上一躺,睡了下去。
或是感觉那曰本婊子似在用埋怨的眼神看着他,翻个身许志远在那里嘟嚷了一句。
“别瞅着我,等爷睡一觉到了晚上看爷怎么收拾你!”
现在还不到收拾这小婊子的时候,先休息休息,虽说在医务院里也休息过,可那地方又是枪声、又是爆炸声的,白天夜里都能听着大家伙的嘶嚎,只要他们不结束训练肯定就睡不踏实,那向这边,那个安静啊!
只是一闭上眼睛,没半根烟的功夫许志远便睡着,并扯起了呼噜来,旁边跪坐着的那曰本女人,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男人,被人贩子卖到中国她已经认命了,而在这岛上的曰子虽寂寞些,但却比那记院里姐妹们好得多。
“许志远!集合!集合!”
原本似睡的非常沉得许志远几乎是在听到这喊声的瞬间,便睁开眼睛一站起来,便朝外冲去,却看去那小木船又划到了海滩边。
“快!快点上来,老板召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