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含玉一只手还揽在他的腰上,他脑袋撞上了谢含玉的胸口,鼻尖闻到了淡淡的雪松香。
“谢兄,你是怎么过来的…”
穆棠风退开些许,他们躲在一棵桃树后面,害怕上官月涂发现,又不敢退开太多,轻轻地又往前挪了一点点。
谢含玉垂眸看着他,冷白的手指遮住了他的眼睛,“还不是因为你。”
这只是他的一道分神,本尊还在北境妖城里。
“你捂我眼睛做什么?”
谢含玉变出来一条黑色的缎带来,覆在他眼睛上,在穆棠风脑袋后面打了个结。
冷白的手指穿过缎带,谢含玉系了半天没有系好,索性给他打了个死结。
他在缎带上面画了一道符,双手放在穆棠风肩膀上带他转了个身,“向前走,等到什么时候我说可以了再停下来。”
“不许停,不准回头,不可以把眼睛上的东西摘下来。”
谢含玉轻轻推了他一把,推得他不得不向前走了一步。
穆棠风面前一片黑暗,他伸出手碰到了垂下来的桃枝,磕磕跘跘地摸索着向前走。
脚踝处有寒气传过来,像是有什么湿滑的东西拽住了他,寒气顺着传进了骨髓里。
他想起谢含玉的话,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假装没有察觉到,继续向前走。
谢含玉看着那呆子走远,从桃树后出来,在上官月涂面前显了身形。
墨发蟒袍,立在桃树下显得那张脸愈发的俊美妖异。
上官月涂手里变出来一把长鞭来,荆棘倒刺蜿蜒盘旋,她冷眼看着谢含玉,一道长鞭挥了过去。
空中发出一声劲响,谢含玉伸手握住了她的长鞭,深紫色的藤藜落在他手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轻轻一捏,长鞭在他手里瞬间化为了灰烬。
连带着一团黑色的妖火,顺着朝上官月涂握着长鞭的手烧过去。
上官月涂施法在上面,那团妖火却怎么也灭不了,她眉心微拧,掌间一转,把长鞭和妖火一并在半空中粉碎。
“你如今倒是愈发退步了。”谢含玉毫不留情地嗤笑,“建了座宫殿,为你那所恪守的一套情规对书生进行制裁?”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界自有天道执惩轮回……你如今做的这些,已是过了界限。”
谢含玉看向远处的天空,天空阴沉沉地压在上面,没有一丝光透过乌云落进来,像是不愿意垂怜这片晦暗之地。
“再不收手,想必结果你自已也清楚。”
天道偏爱人族,对他们妖族不管不问,又因为妖族势力压人族一等,天道对妖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退让的同时,天道给他们妖族划的有一条线,不得伤在凡世有大为的天选之子。
书生有些是天边紫微星下凡,上官月涂这一动手,杀的不是一个两个,尽管大部分都是寻常不会有大作为的,但是难免有误伤的天道所选之人。
上官月涂如果继续下去,天道不会放过她。
她若是扛得住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还好说,若是抗不过,等待她的就是魂飞魄散,永世无法入轮回。
“你有闲心管我的闲事,不如多操心你自己的北境妖王之位还能不能保住。”
上官月涂神色冷凝,讥讽道,“不说九阙灵如今归属人族太子,单单是你那些以前的部下,若是知道了鬼王即将转生出世……他们还有几个愿意继续呆在你座下。”
她眼底带着笑意,一字一句道,“毕竟您暴君的名声可是远扬三界,当年屠尽玄丘狐族上千同门,父母亲朋一个不留……谁敢一直跟着您呢?”
他们妖族虽然凶残,但是阶级越高的大妖,越是注重妖王的品性,毕竟天道压在那,一个不慎说不定他们整个妖族都会覆灭。
私底下妖族害人之事数不胜数,但是鲜少有人会放在明面上。谢含玉当年毁了天道第一仙门和玄丘狐族,这事传遍了九州三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本来谢含玉坐上妖王的位置就有争议,奈何他修为太高,无人能企及,许多大妖都是被迫归顺在他座下,并不是真心想从。
如今鬼王出世,大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与其跟随一个随时会引起天道惩处而受到牵连的暴君,不如去扶持一个刚出世好控制的傀儡。
她话音刚落,周围气氛阴冷下来,谢含玉大半张脸落在桃树阴影下看不清神情。他冷白的手指浮现出来一缕妖气,一道威压打过来,上官月涂喉头涌上腥甜,整个人被压的直接跪在了地上。
谢含玉身形一闪,到了她面前,眼里压抑着暴戾的狠戾,垂眸看着她,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是不是以为……本座脾气很好?”
上官月涂被掐的脸上逐渐惨白,乌黑的眼珠微缩,浮现出来一抹惊恐来。她逐渐喘不过气来,开口道,“松……松手。”
谢含玉看着她挣扎,语气里带着几分残忍,“既然说不出来好话,你这舌头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拔了。”
上官月涂额头下的冷汗冒出来,向后摇了摇头,想让谢含玉放开她。然而谢含玉可不是什么会怜香惜玉的,直接捏着她的下颌让她张开嘴,指尖一团妖火钻了进去。
黑色的妖火在她唇齿之间灼烧,上官月涂眼珠里泛出红血丝,嗓间发出来一声嘶哑的惨叫声。
妖火顺着钻进了她喉咙里,上官月涂掐着自己的脖子疼得倒在了地上,想要把嗓间的东西吐出来,却只呕出来一摊深红色的血。
谢含玉在一旁欣赏了一会儿她的丑态,轻飘飘地留了一句警告。
“今日饶你一命,下次再出现在本座面前,本座可不会这么手下留情了。”
若是有人在场,绝对会说一句不要脸,分明是他来的人家的地盘,还威胁人家以后别再在他面前露面。
如此厚颜无耻……因为是他,所以旁人只能忍着。
谢含玉沿着走廊远远地跟在穆棠风身后,他拿出来功德录,若有所思地勾起唇,“你口口声声告诉本座与仙机有缘,若是你敢骗本座……”
他眼底闪过晦涩,“任你背后是谁,本座都不会放过。”
功德录闪了闪,浮现出来几个大字来。
绝非虚言。
谢含玉垂眸看着上面的字,脑海里闪过一些不好的记忆来,眼里墨色翻涌。
耳边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谢兄?”
谢含玉神色敛了去,看着前面还在摸索往前走的人,淡声开口,“往前走,别一直叫我。”
一天到晚谢兄长谢兄短,把他当娘一样。
穆棠风如果睁眼就会发现,他正踩在一片黑色的湖水上,旁边白骨麟麟,有浮出来的女尸正握着他的脚踝想要把他拖下去。
湖水上浮着雾气,朦胧的看不清前面的路,远处一片黑沉,像是走到了深渊边侧。
穆棠风听到了谢含玉的声音,撇了下嘴,小声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啊,都走了好久了。”
而且脚上一直凉冰冰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拽着他,好难受。
“我说可以停了再停。”
浮在湖水底下的女鬼还在试图把穆棠风扯下来,但是无论她怎么使力,连让这人停下都做不到。
她骷髅下眼底幽光闪闪,在原地歪头想了一会儿,沉下了水底,找了一根树枝过来,呆呆地用树枝朝穆棠风的脚踝处插l进去。
穆棠风突然感觉到脚踝上传来尖锐的疼痛,有温热的血似乎流了下来,他停顿了一下向前走,脚踝密密麻麻传来疼痛,有东西似乎在撕扯着他的伤口。
谢含玉听着那边传来一声低低的闷哼声,开口问了一句。
“有什么东西……缠着我的腿,不让我走。”
谢含玉闻言身形一闪,到了他边上,看到了他脚踝处的伤口和正在咬着他伤口的女鬼。
女鬼见到他,立刻松了口,身子抖了抖,整个钻回了水里。
“别走了。”谢含玉伸手碰了碰他的脚踝,指尖冒出来一层妖气覆在上面,堪堪遮住了伤口。
他的法术没办法愈合穆棠风的伤口。
金蝉之躯,妖族法力无效。
“还能走吗?”
穆棠风其实还可以走,但是他有点儿累了,又莫名有点儿坏心思想让谢含玉背他,他耳朵红红的,垂下了脑袋。
“疼,不能走了。”
说完又对了对手指,嘟囔道,“要不你背我吧。”
尽管现在眼前蒙着布,穆棠风还是能想象出来谢含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底一片嘲讽,仿佛在说你想屁吃。
但是他现在看不见,穆棠风硬着头皮盯着谢含玉要看穿他的目光,抿唇道,“真的好疼。”
“都流血了。”
“谢兄,你背我回去好不好,我都走了好久了,好累呀。”
谢含玉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人白净干净的小脸正心虚的低下去,他看向那片泛红的耳垂,舔了舔犬牙,轻轻笑了一声,说了个“好”。
他伏身半蹲在穆棠风面前,“上来。”
穆棠风有些不可置信,摸索着趴在了他背上,用手搂住了谢含玉的脖子,闷声道,“谢兄,麻烦你了。”
谢含玉,“我只能把你送到院子附近,一会儿你要自己想办法回去。”
穆棠风说了声好,埋头趴在了他背上睡了过去。
他睡觉一向不老实,睡着了好几次伸手一巴掌扇在谢含玉的脸上,谢含玉及时腾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的胳膊放回了自己的脖子上。
谢含玉面无表情背着背上的死猪,好几次都忍不住想把人扔了,最后又按耐下来,脑门青筋乱蹦。
“到了,以后没事少叫我,有事也别叫我。”
谢含玉黑着脸扔下这一句话,把人轻飘飘地丢下,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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