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想见他,那他便离开
楼梯间里,纪时然一言不发呆坐在台阶上。
因为是小高层,大家都用电梯,所以楼梯里很静,纪时然坐了这么久都没有听到一个脚步声?
即便如此楼梯间依旧打扫得很干净,只是白炽灯有点老化,发出来的光昏黄黯淡,照得他憔悴不堪。
兜里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纪时然终于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他定的情侣餐厅打来的电话。
他木木地接起电话,安静地听对方把话说完,理智而又冷静道:抱歉我们不去了嗯取消就行谢谢您。
挂断电话后,纪时然似乎被抽离了浑身的力气,他无力地垂下了手。
许是在外面坐的时间太久了,双手冰凉到手指都蜷不上,手机一个没握紧,从掌心滑落,沿着台阶一路翻滚,直到跌落到下一层楼的平台上才停止。
纪时然愣愣地看着一路翻滚的手机,它哐哐哐砸向地面的声音像是一个尖锐的小锤子,一下又一下地凿着他的心。
心抽抽地疼,一抹酸意涌上鼻尖,泪水就那么毫无预警地突然滑落。
混着不知是楼上还是楼下的门铃声,纪时然坐在楼梯间冰冷的台阶上,缩着脖子咬着衣袖,哭得悄无声息
地上凉不凉?
像是怕吓到他一样,男人声音的温柔前所未有。
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纪时然便怔住了,然后心脏像是重新注入了血液一般,开始剧烈地跳动。
他猛然回头,对上了段修远深色的眼眸。
台阶上的少年琥珀色的眸子里蒙了一层水雾,鼻尖泛着红,看向他的时候睫毛还在不敢置信地轻颤。
他哭了。
段修远一颗心瞬间被这个认知狠狠地揪起,他拖着站麻了的腿明明走不快,却还是把台阶两个并成一个下。
纪时然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心里越来越难过。
他为什么又回来了,是因为刚才没有跟自己说分手,所以现在回来补上的吗?
这个念头让纪时然的眼泪落得越来越快,他依旧咬着牙关不肯哭出声响,但泪水却像线珠子一样往下掉。
段修远见状最后几个台阶直接跳了下去。
他比纪时然低了两个台阶,转过身,忍着腿上的酸麻半跪在纪时然面前,解开脖子上的格子浅灰色的围巾,热热的指腹轻轻抹过纪时然的脸颊。
乖乖是我错了,不哭了好不好。
段修远一句话瞬间引爆了纪时然的泪腺,他不是来跟自己分手的。
纪时然原本只是无声地抽泣,听到段修远的话后瞬间绷不住,哭出了声音。
我不是想故意瞒着你。
纪时然一边哭,一边抽噎着解释,我只是没想好该怎么跟你说我知道、我刚开始的目的不单纯但是、我什么事情都没做啊
纪时然越说越委屈,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泪珠子哗哗地掉,眼睛和鼻子变得更加通红,看得段修远心里一阵抽抽的疼。
阿然乖,我知道错了,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你别哭好不好。段修远的声音轻柔,像是棉絮一样轻轻地哄,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帮纪时然擦眼泪。
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不是电梯一直上不来,他又不想再走廊呆才开了楼梯间的门,后果会怎样。
一想到他的阿然可能会在这冰冷的楼梯间坐一晚上,他的心就抽抽地疼。
纪时然依旧觉得委屈至极,躲着他的手指不肯让他碰。
段修远就低头用唇去吮他脸上泪珠,咸咸涩涩的液体像是渗进了他的心里,苦涩难受。
纪时然偏开头依旧小声抽噎着,红红的眼睛半闭着,不愿意看他。
段修远摸了摸他的手,凉的像块冰渣子,他解开外衣的扣子把纪时然的手捂在自己的胸口,乖,外面冷咱们回家好不好?
最后纪时然在外面坐的太久了,浑身冻得冰凉是被段修远半拖半抱回的家。
段修远把人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扯过被子开了空调,依旧怕人生病。
乖乖,我去给你煮姜茶好不好?
纪时然倚在靠枕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粉色的眼皮依旧没什么精神地耷拉着,他吸了吸嗡嗡的鼻子,怕弄脏围巾,伸手便要解下来。
段修远拦住了他的手,乖,温度上来了再摘围巾。
纪时然没理会他,依旧坚持要解下围巾,这是他给段修远买的第一件正式的礼物,他不可以弄脏。
段修远别不过他,看着他把围巾摘下来,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在一边,心里恨不得把自己给剁碎了。
花和围巾我都很喜欢,谢谢我的阿然,你也是我一辈子的欢喜。段修远坐在床边柔声道。
纪时然依旧默不作声,反而还往被子里埋了埋脸,他不想让段修远看到自己这个狼狈的样子,很难受很丢人。
其实段修远一口一个乖乖阿然,已经喊得纪时然心里软了下来。
他虽然不知道段修远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但却是能够理解他心里难受。
毕竟被喜欢在意的人隐瞒欺骗真的很受伤,所以段修远对他冷漠他不难过,他难过的是段修远丢下他可能要跟他分手。
汽车开走的一瞬间,纪时然才恍然间意识到他对段修远已经不仅仅是喜欢了。
他远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在意段修远,不想离开他,更不想今后的生活里没有他。
床边微动,是段修远站起了身子。
纪时然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抬头看着要走的人酸意又开始往鼻头涌,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雾气。
段修远低头对上他雾蒙蒙的泪眼心瞬间揪起,折回到床边,他轻声安抚着不安的人,乖乖,我不走,我去给你煮个姜茶去去寒,你在外面坐得太久了,容易着凉。
段修远不用问也知道,纪时然一定是一回来就在楼道里坐着了。
再怎么说也要有两半个小时,就现在这个天气不驱寒的话很容易感冒着凉。
纪时然鼻子嗡嗡的,他知道段修远说的是对的,但是依旧固执地拽着段修远的衣袖不肯撒手。
见他这个样子,段修远心里难受得很,哪里还有心再去煮姜茶,手机发了条消息后,便坐到了床边,胳膊揽到了纪时然的身后,安抚地轻拍着。
几分钟后,大门咔嚓一声响,然后是宋清辉的喊叫声。
时然!老段!
人呢?做什么好吃的这么着急让我上来,还把家里的密码都给我了!
听到宋清辉的声音,纪时然颤了一下,人往被子又埋了埋,但拽着段修远袖子的手反而更紧了。
段修远这是什么意思,让宋清辉来照顾他,他还是要走吗?
觉察到他的不安,段修远轻声安抚,乖乖别怕,让老宋上来煮个姜茶就走。
刚走到门口的工具人宋清辉:OK,Fine,姓段的又坑他!
宋清辉完成自己的工具人使命后就被段修远撵出去了,人走的时候很生气,一直骂骂咧咧的。
段修远吹了吹姜茶,自己先尝了一口,温度倒是合适,只是宋清辉这个大直男当真是只煮姜,一股子辛辣味他都勉强接受,更何况是纪时然?
果不其然,纪时然闻了一下便皱起了眉。
段修远耐心地哄,一点一点地喂,总算是喂进去了大半碗。
放下碗,段修远问他饿不饿。
纪时然闻言点了点头,虽然嘴里满是辛辣苦涩的姜茶味,但这么一通折腾他是真的饿了。
我给你煮面吃好不好?段修远轻声地询问他的意见。
纪时然轻轻嗯了一声,小声糯糯道:要加个鸡蛋。
好。段修远温柔地应下,他的宝贝终于理他了,别说是鸡蛋了,就是鸵鸟蛋他也要给他的阿然弄来。
纪时然压着被子挡着半边脸,一双雾蒙蒙的眼睛一转不转地看向收拾姜茶碗的段修远。
他很小声很小声,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
我很好哄的。
因为喜欢你,所以只要你哄,我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我的然然是什么神仙小宝贝!!
第61章
厨房里。
段修远把面稍微煮得软了点, 方便纪时然吃,然后又卧了两个荷包蛋,最后盛到碗里滴了几滴香油。
香油醇厚的香气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乖乖, 我喂你?段修远拿着碗筷试探性地问道。
纪时然闻言摇了摇头。
段修远在厨房忙活的这段时间里, 他已经平复了下来, 见段修远端着碗进来, 便从被窝里出来一些, 接过了碗筷。
我自己可以。
段修远嗯了一声, 提醒他小心烫, 然后在床边坐下, 看纪时然像是小猫一样进食。
纪时然挑起一筷子面,呼呼地吹了吹, 乖巧又可爱地吸了一口面, 然后开始鼓着腮帮子嚼。
怎么样?见他喉结吞咽了一下,段修远于是开口问他。
可能是哭过的原因, 味觉变得不太灵敏了, 所以纪时然其实没太尝出味道来。
即便如此,他还是咂摸咂摸小舌头, 认真地品了一会儿,然后眨了眨眼睛,点头说了句好吃。
段修远闻言眼睛里带了笑, 那以后经常做给你吃好不好?
纪时然心里有被他的话暖到, 但是还记得俩人的工作性质。
演员拍戏走通告,天天这里跑那里去的,聚少离多才是圈子里的常态。
怎么可能经常呢。纪时然撅了撅嘴唇,有点难过的小抱怨。
段修远看着他粉红软糯的小模样,忍不住上手揉了揉他柔软的细发, 别的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会的。
有了段修远这句话,纪时然莫名地安心了,他也不问段修远打算怎么做,安安静静地吃完了一碗面。
吃完了?段修远看向他。
纪时然点了点头,眨了眨眼睛示意完了。
饱了吗?段修远又问。
纪时然也乖巧地嗯了一声,然后见段修远开始收拾碗筷,才想起来问他,你吃了吗?
段修远摇了摇头,回他,我不吃。
啊?
纪时然偏着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瞪的大大,疑惑不解地问他为什么不吃。
段修远刮了一下他红红的鼻尖,我太混蛋了,做错了事儿,搞砸了跟宝贝的第一次约会,罚我今天晚上不准吃饭。
不怪你的。纪时然拉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头,是我当初目的不单纯,你伤心难过不想理我也是应该的。
哪怕是分手也是应该的
顿了一下,纪时然越说声音越小。
他低着头,头发软软地垂着脸颊旁,像是一只耷拉着耳朵难过的狗狗,可怜巴巴又惹人爱。
段修远闻言抬起纪时然的脸,让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确实伤心难过,但没有不想理你,更不会和你
分手。
段修远顿了一下,才说出分手二字。
即便是知道纪时然讨厌自己,开小号是为了搞黄自己的资源,他也从没有想过跟他的纪时然分开。
你是我那么喜欢在意的人,我怎么会舍得提分手。
我只是突然得知你之前根本不喜欢我,没有了自信而已。段修远眸色黯淡了一些,声音也哑了几分。
得知之前的喜欢都是他的自以为是,纪时然根本不喜欢他,甚至有可能是讨厌他,所以他开始自馁,开始不确定纪时然对他的真实心意。
纪时然会不会是勉为其难地跟自己在一起?而他其实根本没那么喜欢自己?
仔细想想,纪时然好像真的没有对他说过喜欢这两个字,似乎每次都是他单方面告白。
不说是不是因为不喜欢
因为太在意了,所以段修远开始患得患失。
落空的手,被拒绝的玫瑰,还有离开影厅的迫切
段修远怕自己发现更多纪时然不在意自己的证据,所以才想着跟他赶紧分开。
这样他就可以安慰欺骗自己,阿然是喜欢他在意他的
纪时然看到段修远眼里的光黯淡了几分,顿时心被揪起,心疼得不行。
他确实没有跟段修远直白地说过他的喜欢,他总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最亲密的地步,所以即便他不说,段修远也会知道
但是他不说,段修远又怎么能知道呢?
纪时然半跪在床上,双臂抱住了段修远的脖子,琥珀色的眸子里充满了认真与情愫,段修远,我喜欢你。
他看向段修远的眼睛,用最简单直白的话语,一字一句地强调,很喜欢很喜欢。
就像是流星划过宇宙一样,不见源头,不问归处,只是永恒。
你会是我永恒的爱人,我们将一起走过所有的岁月,直到生命的尽头。
嗯,我知道了。段修远哑着声音接受了少年炙热的爱意,然后低头吻上了少年的唇。
直到看到围巾鲜花和纪时然写的卡片,段修远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荒唐。
他的阿然对他的喜欢,一点也不比他少。
吻逐渐深入,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不规律起来。
段修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边上了床,他轻轻捧着纪时然的头,温柔地吮吸着他的唇。
唇齿交缠,呼吸互换,两人正是情浓。
段修远的吻轻轻柔柔地挪了地方,蹭过鼻尖,沿着高挺的鼻梁一路向上,他轻吻着少年粉色的眼皮。
纪时然闭着眼睛,睫毛轻颤,双手不安地攥着身上人的衣服。
段修远继续向上,轻轻吻过少年光洁的额头,带着几分安抚与虔诚,然后他直起身子,目光灼灼地看向怀里的人。
纪时然睁开眼睛仰着头,双手勾在段修远的身后,一双眼睛也亮亮地回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