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密室。
“父亲,这种奇耻大辱,不仅是对孩儿,也是往您的脸上拍巴掌啊!此仇不报,我南无厌誓不为人!”南无厌双眼充斥着血丝,跪在毕福地跟前,嘶声力竭地呼喊。
自胡天从朱雀大堂中公然抢夺走朱厌血灵珠,时间已经过去七日之久。南无厌本人,也因此硬生生地昏迷了整整七天七夜,成为了整个百兽门的笑柄。
这位公子哥,自出生以来,便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历来心性霸道蛮横。这一次却碰到了一位比他更蛮横十倍的胡天。他哪来受过这样的挫折?朱雀大堂中的耻辱,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不过他亦知道,单凭自己,不会是胡天的对手。因此几乎在一醒转过来的时候,就巴巴地赶过来求见百兽门的二长老,同样也是他的父亲——毕福地。
此时,阴暗的密室中,晦涩的空气中,仿佛有无数的阴谋在酝酿,无数的怨恨在咆哮。一股股隐晦的压力,肆无忌惮地冲击南无厌的心房。他跪在地上,身躯微微颤抖。心中却不惊反喜。
大凡元神期的修士,已经契合天地之机要。一举一动,都能引动天地异象。毕福地心中的恨怒之气,是如此的深厚。纵然被强大的意志遏制着,仍旧隐约之间泄露出来。让这件密室,更加的阴森恐怖,寒气四溢。
南无厌有生以来,也从未感到自己的父亲,是如此的愤怒。以至于他都能感觉到,有一个火山在毕福地的胸膛中,默默地积蓄着酝酿着!
他抬起双眼,眼中立即一凛。他的父亲毕福地,面无表情,整个人好似雕塑一般,静静地伫立在当场。他的脸面全数笼罩在一层阴暗当中,让人看不起他的表情是愤怒还是阴笑。
密室中,是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毕福地这才嗤笑一声,缓缓道:“呵,我的好儿子,你与为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胡天那小兔崽子动你,就是打我的脸。这些道理,为父自然知道。不过,你这一次受了教训,也不算是件坏事情。说说看,你有什么体会?”
南无厌轻轻地缓了一口气,刚刚的沉默让他几乎有一种窒息的错觉!他筹措了一下语句,这才小心翼翼地道:“父亲,是孩儿大意了。没有想到胡天居然撕破脸皮,公然出手,一点顾忌都没有!要是让我有所准备,也不至于……”
“够了!”
南无厌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毕福地一声怒喝遏止。
“父亲,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吗?”南无厌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毕福地叹息一声,用指节轻轻地一叩南无厌的脑门:“让你有所准备,你便能对付得了元神修士?愚蠢!看来这些年,因为我的庇护,让你已经失去了自知之明。”
南无厌额头冒出冷汗,立即恭声道:“恳请父亲训示!”
“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实力才是重中之重。胡天那小兔崽子,出生微末,土包子都不如的东西。但是他比你强的一点,就是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东西是什么。那便是——拳头!”
毕福地幽幽地继续道:“我告诉你,无厌,只要你的拳头够大,天底下的什么财宝都将是你的。这就是这个世界上的真理!”
“是,父亲说得极有道理。孩儿如醍醐灌顶一般,豁然开朗。日后定会加倍努力,不辜负父亲的期望!”南无厌立即拍着胸脯保证。
毕福地却缓缓地摇头,语气越加温和地道:“无厌啊,你修行至今,已经有多少时日了?”
毕福地的语气越温和,南无厌心脏便跳得越快。他忍住心中悸动,小声地开口道:“孩儿修行到金丹后期,已经有一百三十七年的光阴了。”
“一百三十七年……”毕福地重复了一声,忽然语调一转,道,“这个记录,放在百兽门中也算是天资卓绝的了。不过你可知道那胡天,修炼到金丹期用了多少时日?”
“父亲……孩儿可听说,他乃是转世之身。”南无厌还待分说,却见到毕福地向自己摆手,立即知觉地闭上了嘴。
“胡天那小兔崽子,从加入万兽宗,从练气到金丹,不过是三四年的时间啊。你知道,他为什么如此突发猛进的么?”毕福地语气深沉,不待南无厌开口,继续道,“我来告诉你。是战斗,生死之间的磨砺!只有常常行走在生死一线之间,才能得见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在失败和绝望中挣扎,大起大落之间,才能激发出最大的潜能,攀升到生命最浓烈的顶峰,才能一日千里,勇猛精进。”
南无厌心中不妙之感,越来越盛。他忽然间察觉到今日毕福地的反常。原本他向来讨厌自己呼喊他为父亲,但是今次却口口声声地以“为父”自称。
一时间,他只有按捺住心中的不安,静静地聆听毕福地的训斥。他垂着脑袋,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却能感觉到毕福地那高高在上,俯视自己的目光。
目光凝如实质,射在他的脑门上,脖子上,肩膀上,带着浓重的审视,考验,运筹帷幄的味道。
“今日你准备一下,明日起就进入炼魔血塔历练。不闯到顶层,不允许你出塔半步。”毕福地忽然开口道。
南无厌顿时浑身一震,抬起头,眼眸中流露出明显的惊骇之色:“炼魔血塔,父亲,那可是……”
“怎么?你不敢去?!”毕福地声调忽然一扬。
南无厌表情瞬时凝滞。
死一般的沉默。
“咕咚。”他喉结滚动,吞咽口水的声音忽然划破了沉静。
“我去……”他脸色惨白,声线极度嘶哑地道。
“这才是我的好儿子!下去罢。”毕福地不咸不淡地摆手。
南无厌躬身退下,神情木然。他心中大为懊悔,早知道如此,打死他也不到这里来了!
密室中,只余下毕福地一人。
微弱的光线中,浮尘纤毫若现。这位百兽门的二长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身素白的道袍,也宛若石像一边,没有一丝的颤动。
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
这枚令牌,琉璃质地,恰似巴掌大的圆盘,在光线下晶莹剔透。毕福地缓缓抚摸着令牌表面,喃喃地感慨道:“多少年了,大风大浪都渡过去了。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却出现了一个胡天。嘿,我可得小心了。切不可阴沟里翻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