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玫瑰女士这时忽然突破津岛修治设下的心理威慑,一边儿忐忑,一边儿坚定的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津岛修治:?
A级会员在赌场算是有数的大客户,就连他们用来豪掷千金的包厢也有数量相当多的侍者在忙碌。
尤其是门口的男侍者,他们需要穿戴得体不失风度的定制制服,然后给房间里来往的每位客人恭敬的打开门扉。
姿态越是谦卑,这名侍者留下的机会就越大。
出现在这艘船上的人,不论男女,野心绝对比没有上船的人要大。
但是这等值得赞扬的优秀品质津岛修治已经见的太多了,换做别的时候他甚至懒得观察他们一眼,但是玫瑰女士的存在令他改变了主意,他开始利用他那优秀过头的洞察力轻易找出侍者中有过不明行动的几个人,嘴里发出玩味的感叹,大致确定他们都是一伙的。
门口帅气的黑白色侍者为归来的他打开大门,眼里还闪过一抹满不在意的轻视。
津岛修治不以为然,他此刻此刻确实就是一个小白脸而已。
一边举目四顾,利用无所事事的模样寻找今晚会被炸成烟花的幸运儿,一边用手指轻轻扯了扯脖子上多出的那一圈黑色颈环。
来之前,玫瑰女士郑重其事的把这玩意戴上津岛修治的脖子。
彼时低下头的女人没有看见津岛修治眼中那一瞬的黯然无光,所有情绪纷纷死去一般,却又像是怀抱巨大的期许,如此激烈的感情在他的身上却沉默的近乎死寂,只余水面下的暗流浮动,偶尔泛起的一丝涟漪就是他身上最真实的一部分,提示着可被捕捉。
然而
就好像从未有人摸透过津岛修治这个男人的心一样。
能把他捕获的人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猎人!
之前为了不暴露身份,津岛修治拆下脖子上的绷带,现在那处位置多出来的项圈,黑得越发衬出颈子上的白。
日本人多少都有些后颈情节。
把这份期待放在津岛修治身上,就好像精致华美的苍白人偶在这一刻被拴上了链子。
病态,黑暗,颓废,一切可以和堕落沾边的词汇统统可以放在他身上。
无心的人偶被填充进各种各样的**,最后从这具木头傀儡身上诞生出的是一条纯白的蛇。
缓慢滑动,沉稳盘踞。
没有斑斓迷幻的色彩伪装,带给他人梦魇和恐惧的天赋却与生俱来,说不准什么时候,森然的白蛇就会潜入你的梦中,讥讽玩弄着这一刻的你自己。
津岛修治的归来,如同蛇回到自己的巢穴,并没有惊动许多人。
唯有喜爱他的那名肥胖的女富豪热情的招呼起来,从旁边服务的侍者那里拿起一杯色彩艳丽的鸡尾酒递到他手里,这绝不是因为体贴,单纯是因为她就喜欢美貌的男人拿着鸡尾酒啜饮的秀气模样。
一直以来,津岛修治给她的印象都过于疏远,虽说刚认识的时候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吊人胃口是这里的男人常用的手段,但是富豪今天不知怎么少了许多耐心。
在又一次去摸津岛修治的手未果,她恼怒的对正在和自己对赌的人道:我把他压上赌桌,就赌你在东京的那套房产!
这一桌和她对赌的人显然是女富豪的老相识,连互相的资产都有那些都非常清楚。
此时见女富豪有恼羞成怒的架势,怎么猜不到是这个男人得罪了她?
和她对赌的人不禁捂嘴娇笑,如豺狼般的眼神却是仔仔细细好生将津岛修治打量一番,眼中渐渐泛起惊艳的神色,既然动心了,她也不含糊,朝身旁跟着的男人吩咐一句,锁在皮箱中的各种财产证明被她抽出一份丢上赌桌。
我跟了!如果这盘我赢了,他就是我的,茉莉花你可不要后悔!
被唤做茉莉花的女富豪肥胖丑陋,但似乎是因为单纯的肥胖造成的丑陋,五官底子其实还不错,但她羞恼愤懑的骄纵气质破坏了这隐约的美感,毫不犹豫的应下好友的激将。
怕你不成!开牌!
台面上的荷官不得不在两位拥有丰厚财力的女性的支配下翻开两方的牌面。
几分钟后,茉莉花高声大笑。
哈哈哈我赢了!
对面的女士不满拍桌,下一把!快!
小芝,你这样不行,运气会被你吓的跑掉的!赢了一套房产的茉莉花心情好了不少,与之相比的是对面的小川芝菜,眼睛隐隐发红,似乎非常不甘心的样子。
小川芝菜朝她做个鬼脸,涂抹精美彩绘的指甲上的亮钻散发夺目的彩光,手腕上的细镯叮叮当当的碰撞到一起,迷离的仿佛一场财富塑造的美梦。
梦中的一切是那般奢侈无度,引人生出无限遐想。
一场对她们而言不值一提的胜负,可是输掉的人却不会轻易放弃,即使一套东京房产对小川芝菜而言只是一点儿小菜,她不爽的是不能把那个男人弄到自己手里,所以这一局开始后,她毫不犹豫的再次要求好友压上她的男人。
津岛修治在旁边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即使他已经丧失了人权,被两个女人当做宠物,奴隶,玩具?那样摆弄,但是他偶尔飘到赌桌上的眼神幽暗深邃,宛若一条危险的蛇刚刚从此地路过。
A级包厢不只有津岛修治所在的这一桌,茉莉花和小川芝菜也不只是这里的唯二两名客人。
其他人分别坐落在不同的牌桌旁,有主持各种赌局的荷官小心侍奉。
在场众人无不是身价过亿的大人物,得罪哪个,这些小人物都会迎来灭顶之灾,这是人类社会最真实的名利场,剥去所有虚伪的假象,将人性的丑陋,恶毒,贪婪,无道表现的淋漓尽致。
津岛修治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墙面上的钟表。
终于在指针来到那个约定好的数字的时候。
砰
一张赌桌上的男人突然毫无征兆的炸成了肉泥,骨头内脏溅了旁边的人一身,破烂不堪的尸体缓缓倒下,惨叫声后知后觉的震撼了在场所有人。
津岛修治此时却是幽幽一叹,手指抚摸脖子上的东西,眼神黑的找不到一丝光。
居然被放过了啊
无趣。
第51章
六十六
津岛修治脖子上的那个东西无疑是一款遥控炸弹。
把这玩意儿放在脖子上, 一个不留神可是会被炸成烟花的!
然而尽管是在刀锋上起舞,与危险擦身而过,侥幸幸存下来, 没有被干脆灭口封住嘴巴,作为收获了这份幸运的当事人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他百无聊赖的把手指放在项圈的边缘按压, 像是想要留下印子又怕弄疼自己的纠结模样。
好好一个贵宾房突然发生一起命案,死去的人还是有名的水产大亨, 附近的人先不去说,这些无比珍惜自己生命的富豪们在此起彼伏的尖叫中第一时间弄清状况,然后就是要求侍者把门打开,让他们离开!
谁要继续留在这么一个危险的地方!万一还有炸弹没有发现呢?这里可是已经有人死了啊!
似乎这一刻,这里的人们才因为与自己地位相同的被害者生出共同的危机感, 又像是此时已经变成一具尸体的前财阀才是他们的同类, 进而引发了群体范围内的共鸣。
在他身边的茉莉花高声大叫着,那张肥胖的面庞扭曲的不忍直视,然而她完全没有想到, 自己口中的没有发现的炸弹就在她身旁, 就在那名高高瘦瘦,深受自己喜爱的男子身上。
无趣。
目睹这么一出闹剧, 耳旁嘈杂混乱的声音一下子变多了起来,他厌烦的眯起眼睛, 无光的眸子静静的涌过一条条暗流。
为什么没有爆炸呢?
说不准,他其实在期待另一道会引发无数惨叫的爆炸声。
漂亮的可以拿来观赏, 骨形天然出众的优雅双手沉重的摔在地上。
就像是那具尸体一样。
脖子被炸弹的威力撕扯成烂肉, 头颅歪歪斜斜的保持最后一点儿皮肉的联系,血水喷涌,皮肤上的温度迅速失却
就像那具尸体一样。
清秀的面孔逐渐发青, 五官还是那俊美的样子,但已经不会有人围着他不放,而是避之不及。
就像那具尸体一样。
死在炸弹下的男人不管生前有多么受到追捧,现在变成尸体躺在地上,所有曾经围着他的人此刻统统恨不得离他再远些。
他想像这具尸体那样,安静的躺在地上,等待腐烂,随便怎么对待都好,只要让他
倏然惊醒!
津岛修治迅速看向撞到自己后就小心走开的那名侍者。
偶然?
不。
他故意的。
有意思,原来还没结束吗?双手自然而然的插入口袋,摩挲着口袋里多出的那个小东西,纸张的触感过于鲜明,简直就好像把自己的想法摆在他面前,津岛修治有种自己不去确认都知道她想做什么的预感。
本来只是想碰碰运气,但似乎自己的运气还不错?
漂亮的手指在性感的颈子上一划而过,津岛修治无声笑了起来。
那个侍者按照玫瑰女士的吩咐将东西交给指定的人,离开时可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另一个人抓住。
梦鸠一直混在赌场内,等待津岛修治的联络信号,但要说他不曾关注到津岛修治身旁都发生了哪些小插曲那简直就是蠢话。
他可是他的搭档!
能在一个恶鬼身边停留,其自身必也要变作非人才是。
色调晦涩的鲜红眼眸望向二楼的方位,灯光洒在他的脸上,一瞬间竟是给人一种他在发光的错觉。
然而他的长相确实妖异俊美,难得的是那身神秘的贵族气质,若不是不愿放下身段,学着津岛修治的样子混在女人身边被带上去简直轻而易举。
可是他对利用自己的样貌没兴趣,他的爱好一直都不怎么大众。
但是就算如此,他在人群中往来两圈也找到了合适的突破口。
真有意思,这个夜晚原来是如此的疯狂。
这条船上不光有他和津岛,还有另外一伙潜伏的很深的人在企图摧毁这条船!
他抓散了来时被染成全黑的短发,整个人悄无声息的滑入阴影之中,好像在月色下展开披风,决定亲自去邀请那些美丽少女的吸血贵族。
真正的狩猎往往不会张扬到举世皆知,优秀的猎手有的是办法提前弄清猎物的行动路线,然后抓住那疏忽大意的一瞬!
那名刚从二楼下来的侍者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只手拖入黑暗,从这只手上传来的力量强大到令他完全没办法反抗,只能惊恐的望着这张凑到自己面前的非人面庞。
面孔的主人俊美的超越这条船上长相最出色的那名男模特维利姆玛丽安,那双妖异的血眸天生具备魅惑的特质,在被这双眼眸注视的瞬间,侍者就失神了,觉得自己根本没办法违背他的命令。
哪怕时间很短,这一刹那的心神失守对他而言仍具有莫大的恐惧!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魔鬼抓住了!
梦鸠不是一个合格的魔鬼,他先天种族就是沉沦在恐惧与夜晚中间的妖怪,不过对人类而言,妖怪和魔鬼没有区别,都是给他带来噩梦的恐怖存在。
你、你要干什么!侍者的颤抖从掌下传来,他的惊恐发自内心,不需要梦鸠特意去制造,这个时候他只需要戳破这个人的心理防线,他就能得知这条船上即将发生的全部。
抱歉。
在心里给这位可怜的小哥决定好了结局,梦鸠办事并不拖泥带水,强硬的拉扯着对方来到短时间内不会受到打扰的位置。
两侧走廊宁静安逸,唯有价格奢侈的油画装点了此处的同时,画中的女人也成了这一幕的唯一见证者。
梦鸠在压制住侍者后,冷漠不乏威胁的问道:你们打算做什么!
侍者惊恐道:我、我们什么都没干!唔
梦鸠一圈打上他的腹部,稍稍留了手,但是侍者还是在他放手后直接软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梦鸠学着人类残忍起来的样子,对他的痛苦无动于衷,冰冷的继续问道:你以为我是怎么抓住你的?你们那些在一楼的同伴好了,不要浪费时间,说出你们的目的!刻意没有说明那些人的下场,为之后的疑神疑鬼打造好基盘。
妖怪熟练的通过暴力和语言的手段破坏掉他心中的防线!
全部!不,不可能!侍者如他所愿的那样难以置信,从地上支起的脑袋奋力摇动,然后立刻被梦鸠拽住衣领拖拽着抵到墙上,梦鸠再次对着他的肚子来了一拳,审讯的时候适当的暴力有助于加快进度。
果然,又挨了一拳的侍者开始泪流满面,语无伦次的说起自己的目标。
在说道自己被玫瑰女士委托着给一名青年邀请信时,梦鸠的神色微微变化。
要知道在侍者说他们打算破坏船上的暗中拍卖会,还有将这里发生的所有丑闻都暴露给大众时,梦鸠的表情还没什么改变。
但是他在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神情直接就变了。
侍者发着抖求饶: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求你放过我!
好的,你是个好孩子。梦鸠给了他一道眼神,难看的神色缓缓收敛,他冲着侍者微笑,温暖的笑容确实令侍者放松了,但紧接着就是一声电打的声音。
噼啪
梦鸠一手抱住昏迷过去的侍者,一手收起迷你型电击器,用不大的声音喃喃自语。
津岛修治太宰啊,我居然忽略了你的想法
然后他给人的感觉猛然变了。
如果说刚才他是一名优雅魅惑的暗夜贵族,那么他现在就像是一头张开獠牙的猛兽!
危险的气息在他身上起伏,不过很快就将之收敛,一如他将情绪冻结在那血色的眸子深处。
他很少笑。
他很少温和的表达什么。
他很少主动传达自己的想法。
他也不再对人诉说自己的愿望。
尽管这个世界没有人比他更喜欢那个男人
过往的一切仿佛尽数葬送在那火焰之中,唯有胸前衣服下悬坠的那一枚指环项链还证明着昔日承诺从未被遗忘。
相依为命的两名少年,一个斩断了缘分,狼狈离去,一个留在原地,驻足眺望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