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沉睡中,缓缓醒来。
有多久,没有这么安心的入睡,平静的醒来,便是在睡梦之中,我也安宁无比,连梦寐也没有,只是沉眠,安静的沉眠。
原来,这竟是如此令人幸福的感觉。
我默默地坐起身来,怔了半响,又想起昨夜冒雨逃走,来到丹霞山下的一户猎户里住投宿。当时我满身伤痕血污,可把那对老夫妇给吓坏了。幸好善良的老夫妇见我并无恶意,最后才把我收留到这里。
这时候,早晨的阳光柔柔软软的透过树荫洒了下来,散落了一身的温暖。微风轻轻的掠过树梢,树叶被吹得发出沙沙的声响。
冬去春来。
直到我回想起一昨夜,渐渐平息,我才缓缓起身,仰首,扩胸,深深呼吸。那些伤口只有微微痛楚,看来,昨夜休息得足够了。
雨后的湿润气息涌入我的心间,我的脸上,慢慢浮现出少见的满足神色,真想就这么一直坐着下去,只是此刻,却有个声音从门口处传了过来,“姑娘,你醒来啦?”
我微微转首,向那位站在门口的大娘露出感激的表情,“大娘,多谢您昨晚的照顾。”
说罢,我就要起身给她拜谢。
大娘急忙拉着我,责怪道:“不要这样,你的伤还没好,又有身孕!”
我愕然地停下了动作,小手不自然地按在小腹上。掐指算算日子,都快三个月了,不知不觉,这里已经微微隆起。用手轻抚着的小腹,细想起来,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以前,我都把聂隐看作一个朋友,一个知己,虽然我这副身体的前主人和他有过一段情,不,或许是“我”曾经对他有过感情才对。但是,我从没想过和他发生这种关系!不过,最让我气愤的事,这是他使诈得逞,这肚子里的孩子,本不该来到这世上。
我狠狠地想着。
……或许,在找聂隐之前,先把肚里的孩子拿掉才对,毕竟,我还是怎么也接受不了自己怀孕生子。
念及至此,我不禁想起昨天的危险。
……如果,如果我昨天没用手去硬接那刺来一剑的话,说不定,这肚子是保不住的了。
这时候,大娘又把我扶上床,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昨晚遭遇上贼了?唉,你相公怎会忍心让你一个人走到这种荒山野岭?”
这里是丹霞山,是丹霞派的所在地,怎可能有山贼?
对于大娘这说话,我真的哭笑不得,不过,她既然都给我找了个理由了,我也乐得费事解释。
待大娘走开以后,我便开始想法子如何处理肚中的孩子。以前,我刚听到自己怀孕的时候,除了震惊外,都没什么其他的感觉。说到底,我都没有什么将为人母的认知!不过,昨天的危险让我醒悟,这孩子是怎么都不能留了。
开玩笑,曾经是男人的我,怎可能给人生孩子?何况,这东西还是糊里糊涂地怀上的。
尽管齐星说过,玉瑶的灵魂和我是同一个人的灵魂,但是,我现在的脑海里依旧默认自己是夜惊航本人,我可以接受自己变成女人,成为一个叫海棠的女人。但是,我决不能让一个男人污辱了后,还为他生孩子。
对,这孩子不能留,先解决他(她),在找聂隐算帐。
想到愤恨处,我更加没有犹豫,坐起身来,便走出去找那位大娘。说实在,堕胎我说怎么也不会的了,总不会让我一拳捶在小腹上吧?所以,我决定问问她,毕竟人家是个完整的女人,这些事情应该晓得。
……
不过,面对着大娘的时候,我却说不出口了。
真该死,堕胎貌似不是什么风光事儿,我没可能直接跟她说,“大娘,我该怎样拿掉孩子?”
大娘看见我满面通红,憋着半天,却没有说话,不禁关心问:“姑娘,是不是身上的伤口痛了,你等等,我丈夫已经上山给你采草药了!现在,你还是多点休息吧。”
说着,又要扶我进房休息,那神态,仿佛担心没有她扶着我便会跌倒似的。
“不,不是啊!”我急忙拉着她。
“怎么了?”
算了,括出去了。这里荒山野岭,又没有熟人,说出来也没什么羞人。于是,我深吸了口气,道:“大娘,我……我想把肚里的孩子……拿,拿掉!你,你能帮我吗?”
说完,我立刻松了口气。
不过,大娘却脸色大变,紧张地拉着我,道:“姑娘,你,你怎会这样想?”
就知道她这样问,女人总会心肠软,现在同样是女人的我很明白这点。所以,我早就想好说辞,立刻故作悲伤的样子,幽幽道:“大娘,您不知道,这……这孩子其实是……”
大娘见我说话“吞吐”,知道内有原因,不禁追问:“其实怎么了?”
我暗暗抓了抓伤口,忍痛蹩出一丝眼泪,然后“伤心”说道:“其实,我,我是别人奸污的!”
聂隐,这回我可没冤枉你,你那晚的确是趁我熟睡时做了那种苟且之事的,说不定还点了我的睡穴,不然,我怎可能没有发觉?
大娘听后,不禁替我惋惜,还叹天道不仁云云。
眼见时机成熟了,我便继续故意叹道:“大娘,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家出走,来到这里,所以,我希望您能帮帮我。”
大娘叹息道:“好吧,我进城里给你去买些堕胎药,不过这很伤身子,大娘希望你多等几天,等你现在的伤好了再说。”
能打掉就好了,我也没有多想,点头道:“恩,多谢你,大娘!”
大娘摇头叹息。
……
昆仑山,秘武洞府。
聂隐和齐星前来此处查探,但发现这个禁地里很是古怪,于是师徒二人对望一眼,便双飘然走去。眼前的洞府斑痕历历,有许多处都有破损迹象,显然是岁月久远的事物,两人默默望着。
怔了半响,二人正要进去一探。结果,里面却传出一把声音:
“玄木道长,你带晚辈来这里,究竟想怎么样?”
聂隐闻声觉得熟识,立刻率先往里面走去,绕过几转,屏息隐藏,只有眼睛往里面注视,里面的景象也落入他眼中:若大的山洞,只有两人站着,其中刚才出声询问之人,赫然是周天行!
“他不是小棠的师兄?”聂隐感到十分奇怪,不过,让他更吃惊的是,周天行前面的人,正是当年和黑衣人密谋把玉瑶掳走的人。这个人,正是道门掌门的师弟,玄木道长。四年前,正是他私下支开聂隐,才让黑衣人有机可乘,把玉瑶掳去。四年后,聂隐还是木头的时候,被沈静带来昆仑,才见到他便发疯般向他攻击,也是这个原因。
这个人,明显与那些黑衣人有关。
想到此处,聂隐心里愤怒不已,正要出去,却被一人拉着。
齐星刚走进来,眼见徒弟便要出去,立刻拉着他,低声道:“冷静些,先看看他们在干什么,这里是道门禁地,但玄木把周天行小子带来这里,必有跷蹊。”
聂隐身子一震,半响过后,才冷下脸,不再行动。
这时候,石洞中的玄木已经转过身来,对周天行道:“我带你来这里,是要给你见一个人。”
“谁?”
“出来吧,东方兄!”玄木喊道。
接着,石洞里面的一块墙突然裂开,发出隆隆的机关启动声音,很快,一扇石门生生开出。一个人的身影随之走了出来。
“师傅~!?”周天行大吃一惊,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而他身边的玄木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叹息一声。
隐蔽处,聂隐和齐星同样吃惊不已。
“天行,看见为师,怎么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东方傲笑骂道。
“师,师傅,您老人家……?”周天行已经泪流满面,要不是又外人在,说不定已经向恩师下跪磕头。
“不要说了。”东方傲阻止道,“为师为什么没死,玄木兄以后会告诉你的。现在,师傅有重要的事情交托给你,你能答应为师吗?”
周天行还沉浸在恩师死而复生的喜悦中,那会多想,急忙点头答应。
“好,好,好!”东方傲哈哈大笑,然后向玄木瞥了一眼,眼里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得意,至于玄木却已经回过头去.
他,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