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冷晴毫不客气地嫌弃,慕子儒到也不恼,面上依旧笑眯眯的:“我说冷丫头,这才说了几句话啊你就开始嫌弃我了……”说着话,慕子儒忽然抬起双手捧住心口,一脸悲痛欲绝、腔调怪异地哀嚎道:“啊……心好痛啊……”
看着慕子儒如此装模作样,冷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次是真的开始嫌弃慕子儒了:“你这打哪儿学的腔调……”怎么听着那么恶心呢……
“就今早去梨园的时候听见里面的戏子这么说来着。”慕子儒不知冷晴心中所想,所以面上依旧笑眯眯的。若慕子儒知道冷晴心中在嫌弃他,也不知慕子儒还能否笑得出来了……
到是冷晴听慕子儒说去了梨园,煞是惊讶地看着慕子儒,道:“梨园?你去听戏了??”
不得不说,冷晴实在是无法想象慕子儒去梨园听戏的画面……太不和谐了!
那厢,闻冷晴此问,慕子儒当即双手抱胸,面色嫌弃地一昂脖子,撇嘴嫌弃道:“切!谁爱听那玩意儿啊!咿咿呀呀的也听不清个词儿,别听两句给整睡着了。”
“那你没事跑梨园去做什么?”冷晴这会儿是真的茫然了。
“嘿嘿……”慕子儒忽然十分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一见慕子儒笑得如此猥琐,冷晴心头当即就闪过一股不好的预感……难道慕子儒又……
冷晴心中念头方起,就听见慕子儒不太好意思地嬉笑道:“我养的毒蝎子一不留神给跑了一只,我发现后就顺着踪迹找过去,结果就……找进附近的梨园里了……”
一听慕子儒如此言说,冷晴当即万般无奈地抬手抚额,于心里暗叹:果然如此……
念头一转,冷晴又蹙眉看着慕子儒,语带担忧地问:“没出事吧?”
慕子儒闻言猛摇头:“没有。我找到那只小东西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伤人呢。”
这厢,在如血夕阳的映照下,就听得冷晴幽幽地一叹,继而眼神幽幽地看着慕子儒,语气幽幽地问:“阿洺,这已经是第六次了吧?”
话音一转,冷晴又神色无奈地叮嘱:“你要研制新药,我是赞成的。但麻烦你看好你那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成吗?这里可是都城,要是惹出什么事,京兆尹那里不好交代。”
闻冷晴此言,慕子儒却是笑得格外没皮没脸地道:“没事,我今天回来就把那只小东西拿去炼药了。其余的毒物我都锁好了,保证不会再出同样的事情了。”
一听慕子儒这番保证,冷晴看着慕子儒的眼神更加幽怨了,说话的语气也跟怨灵附体似的:“前五次你丢东西的时候,也是这么跟和我朱梓陌保证的……”
“这次绝对是最后一次!!”冷晴话音尚未落,慕子儒就迫不及待地拍着胸脯保证了。
冷晴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在这种保证上相信慕子儒,所以最终冷晴也只能无奈地叹息:“算了,只要别闹出人命就行……”
冷晴如此说,到不是冷晴轻贱人命,而是经过前五次的前车之鉴……冷晴现今已经不指望慕子儒的保证能真的做到了……所以冷晴只能退而求其次,只求不要闹出人命……
冷晴认真地思考过,觉得只要人没被直接毒死,就算只剩一口气——以慕子儒的医术和毒术,区区被普通毒虫、毒蛇咬伤的毒素,慕子儒轻而易举就能治好……
如此暗自思索着,冷晴话音一转,又问道:“朱梓陌人呢?”
一听冷晴问起朱梓陌,原先还笑眯眯的慕子儒脸色立马就黑了下来,语气也变得十分不好,甚至有些暴躁:“我让他这两个月老老实实地躺着休养,他非不听。今天趁我回药铺的时候,居然跑茶庄去查账!结果账才查完就吐血了,听说是被茶庄的伙计送回来的。我也是刚接到的消息就跟我爹打了招呼匆匆赶来了。”
话至此,就见双手抱胸的慕子儒朝着韩院的方向努了努嘴,面色极其郁闷地道:“旧伤新伤层层相叠,这会儿只怕还在床上躺着起不来呢。”
一想到朱梓陌……慕子儒就真是憋了一肚子火!!
要是这火能发泄出去到也罢了,慕子儒也不至于如此憋闷。可偏偏这火……它无处可发啊……朱梓陌如今内伤未愈,慕子儒总不能按着一个病患往死里揍一顿吧?!
于是……慕子儒只能憋着!!
说起来,慕子儒行走九国江湖这么多年,名声虽时好时坏,但不得不说,慕子儒在医术和毒术方面的权威性——是从未遭受过质疑的。
“无常鬼医”或是“医毒双圣”的名号随便说一个出去,那些武林人士哪一个不是对慕子儒又恨又爱又敬畏?
他们恨慕子儒使毒的手法人鬼不知、见血封喉;又爱慕子儒解毒的医术举世无双、妙手回春;而那些敬畏慕子儒的毒术和医术的人,哪一个不想将慕子儒当宝贝一样捧着??
那些求慕子儒医治但被慕子儒拒绝了的就不说了,可但凡是被慕子儒医治过的,不管慕子儒说什么,那些病患都跟听圣旨似的句句谨记、样样遵从。
慕子儒记得他有一回医治了一个中毒的武林人士,当时慕子儒一时兴起,信口胡诌地告诉对方他中的这个毒有些特别,如今毒虽然解了,但他这辈子不能吃任何荤腥,不然就会引起毒发、七窍流血而死,到时候大罗金仙都救不回来。
后来大概过了一两年罢,慕子儒游荡于江湖中时,偶然听说他之前救治过的那个武林人士被他当日一番话吓唬得,竟然当月就剃度出家,改投入少林寺门下了……毕竟这世间武林门派也唯有少林寺禁荤腥禁得彻底啊……
类似之事不胜枚举。当然其中有的是慕子儒一时兴起信口胡诌的,有的则是真的医嘱。但无论是真是假,那些病患无一不尊从慕子儒的“医嘱”的……
而像朱梓陌这等不遵医嘱、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结果因乱用内力,导致体**伤情况一再加重的病患……在慕子儒的学医生涯里,真是生平仅见!!
而朱梓陌的不遵医嘱,无疑增加了慕子儒的工作量。对此,慕子儒心里自然是十分不痛快的,可……谁让朱梓陌是慕子儒儿时唯一的玩伴……
碰到这么个不遵医嘱的病患,慕子儒能怎么样?只能憋着一口气,憋着一肚子火,无奈且认命地医治朱梓陌了……且因担心朱梓陌的身体恢复情况,这几日慕子儒早、晚都会给朱梓陌把一次脉,随时观察朱梓陌的身体变化。
对于朱梓陌这个发小,慕子儒自认为他真的已经够尽心尽力了……
这要是换了旁人如此不遵医嘱地折腾……慕子儒这会儿绝对已经在对方的日常用药和饮食里下毒了——不遵医嘱的病患,直接毒死好了!!!
话说那厢,听完慕子儒这一番话,冷晴当即眉头一蹙,有些不满地埋怨了一句:“府上的下人是怎么办事的?不是交代了不准放他出门的吗?”
而面对冷晴的抱怨,慕子儒却是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阿陌那脾气倔得跟驴似的,你觉得那些个下人拦得住阿陌?”
冷晴闻言,眉头蹙得更深了,追问道:“林知吾呢?他怎么也没拦着朱梓陌?”
听冷晴问起林知吾,慕子儒更加忧郁了:“年底了,各处的铺子、庄子都在盘账、对账。今早你回宫后,知吾大哥见府上没什么事,也动身去平阳了。平阳有几家首饰铺和酒楼,一家家盘下来,估摸着要到大年三十那日下午才能回来。”
话至此,慕子儒忧郁得连头都垂了下去,口中极其郁闷地说着:“要是知吾大哥在,肯定第一时间就找人去通知我了。虽然知吾大哥也拦不住阿陌,可好歹也能拖到我赶来啊……我看知吾大哥八成就是被阿陌支使走的。”
对于慕子儒的猜测,冷晴无法辩解真假,也懒得去辨别真假,只是颇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了一句:“走巴,一起去看看他。”
言罢,冷晴也不等慕子儒,兀自脚步一转就朝着前方垂花门的方向走去。
慕子儒匆匆赶来本就是要去给朱梓陌诊脉的,这会儿自是毫不迟疑地迈步跟上了冷晴。
穿过垂花门,走过一条悠长的石子小道,冷晴和慕子儒一前一后地进了韩院的院门。
穿过院中的那些假山怪石,踏上那十二层青石阶,推开紧闭的房门,冷晴和慕子儒一前一后地进了朱梓陌在韩院的那间卧房。
夕阳余晖穿过薄薄的窗纱投射进屋内,朱梓陌的卧房里静悄悄的。
大步流星地走到内室和外室交接的满月型拱门处,冷晴只需微微转动视线,就看见朱梓陌正靠坐在内室里的那张雕花木床的床头上,腰部以下盖着厚实的锦被,肩头披着一件深青色的棉褂子,三千青丝披散在肩头身后,单手捧着一本线装蓝皮书册在看书。
一见到朱梓陌,慕子儒二话不说,径直走到床边就抓住了朱梓陌那只搁在身前被褥上的手掌,也不计较那些虚礼,直接蹲在朱梓陌床边就为朱梓陌把起了脉……
被慕子儒擒着脉门,朱梓陌的视线却微微抬起,看向了仍旧站在满月型拱门处的冷晴。
就见靠坐在床头,脸色有些苍白的朱梓陌张了张口,不咸不淡地问:“你今晨才入的宫,怎么这会儿又回来了,宫里很闲吗?”
如此神色淡然地问完,朱梓陌的视线并未在冷晴面上多停留,当即就又微微垂下,落在了他手中那本书籍上。
而这厢,闻朱梓陌此问,想到刚刚慕子儒跟他说的那些情况,再看看现在正蹲在朱梓陌身边给朱梓陌把脉,眉头微微蹙着的慕子儒……冷晴实在是扯不起来笑脸来。
遂,冷晴只能冷着脸回道:“怎么?我回娘家有问题吗?”
“你如此频繁地回‘娘家’,就不怕前朝那些言官弹劾你?”朱梓陌没有抬眼看冷晴,说话的语气也慢悠悠的,却将“娘家”二字咬得格外重。
话至此,垂眸看书的朱梓陌换了口气后,又继续语气平淡地道:“我听说,最近因为你总是出宫、夜不归宿的原因,前朝可是闹得很凶啊。甚至有言官在朝堂上扬言,若皇上再不废了你的嫔位,将你打入冷宫,就要一头撞死在朝堂上,以死明志。”
站在房中满月型拱门处的冷晴闻言,忍不住勾唇冷冷一笑,不屑地嘲讽道:“他们要死就让他们去死好了,言官的位置又不是有多难坐,只要嘴皮子够恶毒的人都能坐。再说了,一个言官死了,千千万万个言官站起来。”
如此冷笑言罢,冷晴往后退了几步,走到外室的那张圆形茶桌边坐下,而后语气越发嘲讽地继续冷笑:“还以死明志?真要以死明志,何须用言语威胁皇上?直接当场就撞死也许还真能起点作用。”
话至此,冷晴略停顿了两秒,才又继续冷笑道:“以死相胁?那些个言官也就会这些伎俩了,真当皇上还会拦着他们不成?那些个言官也不想想,皇上身为这大梁君王,站在权利的巅峰,又岂会愿意受人威胁?”
面对冷晴如此冷血无情的回答,朱梓陌的声音依旧平淡悠然:“你到是不惧那些言官用唾沫淹死你。而且能坐上言官的位置,嘴皮子自然还是有些厉害的,你就不怕他们将你的名声传臭了吗?”
“名声值几个钱?”如此面色冷淡地反问了一句,冷晴方不甚在意地撇嘴道:“现在的大梁海清河晏,除了每年江南一带的水患问题,朝中基本无事可奏,即便有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不足挂心的小事。
那些言官近些年只怕闲得发慌,就算我不出宫,单说皇上一开始就封我为九嫔之首,还赐了‘玄光’给我,那些言官也不会放过我的。即便我规规矩矩地做一个合格的妃嫔,那些言官只怕也会想办法找事情……”
话至此,冷晴勾了勾唇,再度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既然左右不讨好,不管怎么做都是错,我又何必去顾及那些言官怎么说?不如让自己过的舒心自在些。”
其实……最主要的一点让冷晴时常往宫外跑的原因,冷晴并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