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建在郁郁葱葱的大树下的四角凉亭里,燕博那低沉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着:“十年前,燕国北边一座小城发生匪患,那时我正好带着一队侍卫在北疆一代巡守。..om 言情首发听闻消息后,我便让其中一名侍卫去附近军营搬救援,我则带着余下几名侍卫赶往了那座小城。
等我带着余下几名侍卫赶到那座小城的时候,那百名匪徒正在城中打杀掳掠。适逢一名匪徒抢了一名年轻姑娘从我面前经过,我便挥剑救下了那名姑娘。那名姑娘又跪地哭求我去救她的父母家人,我于心不忍便随她一路砍杀了过去。
而那名在我最初进城时救下的姑娘,正是沁水的姐姐。可以说,沁水一家七人的命都是我救下来的,包括沁水的大嫂和才出生不久的侄儿。但当时我因身边人手太少,而匪徒太多,我险些为此丢了一只胳膊。
沁水的父母兄嫂姐姐都是明事理且知感恩的,非要与我报恩。只是因为沁水的父母皆已年迈,沁水的大哥要养家糊口,嫂嫂要养育幼儿,姐姐又身有隐疾,皆不能伺候人,沁水的父母就将当年只有五岁的沁水强塞给我,让我带走了。”
话至此,燕博停下来捧起他面前那只茶盏浅抿了一口盏中清茶,而后才继续低声说道:“算起来,沁水跟在我身边已经十年了,今年正好满十五,算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
“沁水的忠心程度,我是清楚的。若连沁水都不可信,那我身边就再无可信之人了。而且,沁水不但年纪符合冷姑娘的要求,也正好长了一张圆脸。”最终,燕博如此微笑着为他那一长番言词做了结语。
这方,默默地听完了燕博这一长番话,冷晴沉默了一瞬后才淡淡地吐出一句:“如此……自然最好。”
冷晴的话音才落须臾,就有一名梳着垂挂髻,髻上簪了两朵水绿色珠花,穿一身水绿色交领襦裙的小宫女走进了这座四角凉亭。
就见那名小宫女进了凉亭就直接低眉顺眼地走到燕博身边,如是恭声问燕博:“殿下,不知您唤沁水来有何事?”清脆的声音,宛如黄莺啼吟。
从冷晴这边的角度看过去,冷晴只能看见沁水的一个侧面,的确就像燕博说的那样,是个长了一张圆脸的姑娘。
十五岁的沁水身量到是不矮,也有个一米六的样子了。肤色虽算不得很好,但也算是白里透红。而且从侧面看过去,沁水的五官甚是清秀,到是个难得的清秀美人儿。
而那方,坐在石桌边的燕博看着站在他面前,低眉顺眼的沁水,燕博微笑着问道:“沁水,自当年你被父母送给本殿下,往后这十年间,本殿下待你如何?”
“殿下待沁水之好宛如再生父母。”回以燕博的,是沁水那毫不迟疑的回答。
燕博闻言,微微点了点头,而后燕博继续微笑着询问:“既然如此,现在本殿下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不知沁水可否愿意?”
“为殿下做事是沁水的荣幸。”回以燕博的,是沁水那毫不迟疑且不拖泥带水的回答。
“若是这件事会要了你的命呢?”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从燕博那两瓣含笑的薄唇中吐出。
“为了殿下,沁水愿意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依然没有丝毫的迟疑,低眉顺眼的沁水语气坚定地吐出了这句话。
唇边的笑意不改,就听见燕博点头道:“很好。无论事成与否,你在燕国的家人,本殿下都会厚待他们。”话音一转间,燕博如是朝沁水说道:“现在,你留在这里听这位冷姑娘的吩咐,切记按照冷姑娘的吩咐行事。”
“是,殿下,沁水谨记。”依然没有丝毫的迟疑,沁水恭敬地答应了。
这方,燕博转眼看向坐在石桌另一边的冷晴,如此朝冷晴微笑道:“冷姑娘,我暂且离开一阵去准备今晚的宴会事宜。在此期间,无论有什么事冷姑娘皆可吩咐给沁水。”
“多谢博太子。”朝燕博颔首,冷晴微笑着道谢,而后微笑着目送燕博起身离去。
等到燕博的身影走远得看不见了,冷晴这才看向仍束手垂头地站在石桌前的沁水,微笑着问:“沁水是吗?”
朝冷晴微微点头,低眉顺眼的沁水声音清脆地答道:“是的姑娘。”
勾唇一笑,冷晴张口温声纠正道:“不,你记住,从这一刻开始,你不再叫‘沁水’而是叫做‘濛雨’,濛濛细雨的濛雨。无论谁问起你的名字,包括博太子在内,你都要回答你叫做‘濛雨’,记住了吗?”
继续朝冷晴微微点头,低眉顺眼的沁水如是声音清脆地答道:“是,濛雨记住了。”
“很好。”对于沁水的反应,冷晴很满意地微笑着点头。话音一转间,又听见冷晴如是微笑道:“今晚博太子会在燕国行宫举办一场宴会,我会让博太子安排你在宴会上给大章国太子倒酒,若届时大章国太子问及你的名字,你知道该如何作答吗?”
“奴婢叫做濛雨。”没有丝毫的迟疑,低眉顺眼的沁水如此答到。
“什么濛什么雨?”冷晴又微笑着询问。
“濛濛细雨的濛雨。”依然没有丝毫的迟疑,低眉顺眼的沁水如此答到。
“识字吗?”冷晴继续微笑着询问。
低眉顺眼的沁水依然没有丝毫迟疑地点头就道:“识……”
“错了,你不识字,你只认识也只会写你的名字,濛雨。”这次,不等沁水将话说完,冷晴就一改刚才的面带微笑,如此一脸严肃地打断了沁水的话。
“奴婢名叫濛雨,不识字,只识得奴婢自己的名字。”被冷晴面色严肃地纠正了一次,低眉顺眼的沁水当即如此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
这方,冷晴抬手将她面前那只仍有半盏清茶的茶盏挪到距离沁水最近的石桌边,面上恢复了微笑地说道:“用手指沾点茶水将这两个字写给我看看。”
沁水闻言,往前迈出一小步,依言伸指在冷晴递给她的那只茶盏里沾了点茶水,而后在石桌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濛雨”二字。
“濛雨。”在沁水写完雨字最后那一点的时候,冷晴忽然如此轻飘飘地唤了一声。
“奴婢在。”手指还没有收回去的沁水闻声,当即就没有丝毫迟疑地应了一声,仿佛她一直以来就是叫的这个名字,而不是不到几分钟前才被冷晴改掉的。
得了沁水如此快速的应答,冷晴又微笑着问沁水:“怕死吗?”
朝冷晴微微摇头,低眉顺眼的沁水语气坚定地回答道:“若是为了殿下,奴婢不怕。”
微笑着点头,冷晴很满意地说道:“很好,记住我刚刚说的所有话,千万不要辜负了博太子对你的信任。”
低眉顺眼的沁水闻言,继续毫不迟疑地应道:“濛雨谨记,定不会辜负殿下的信任。”
“你且退下去休息吧!等到晚上的宴会就该你出场了。”最终,冷晴微笑着朝低眉顺眼的沁水说出了这两句话。
朝冷晴深深行了一礼,低眉顺眼的沁水恭顺地应道:“是,濛雨这就退下了。”
面对燕博和冷晴的一系列言词,沁水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每一句回答都没有任何的迟疑与犹豫,更没有问为什么,并且在冷晴开口让她退下的时候,沁水就这么乖乖地躬身退了下去。
这方,仍坐在凉亭里的石桌边的冷晴凝视着沁水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冷晴终是忍不住低低一叹:“这么年轻又知进退,反应还快速的一个孩子……真是可惜了……”可是那又能怎么样?于她而言,沁水终究只是个与她无关的陌生人。
沁水退走后,没多久燕博就回来了,手中还提着一柄三尺青峰。
“冷姑娘,其余七国储君与凤鸣国一位女王爷的邀请帖我都已经命人送出去了,不知冷姑娘可否现在就为我将太极剑法演练一遍?”一踏进那座四角凉亭,手提三尺青峰的燕博也不坐下,而是直接如此兴冲冲地朝冷晴说到。
朝燕博颔首微笑,冷晴一点头:“自然。”
言罢,冷晴直接起身“唰”地一声拔出燕博手中提着的那柄三尺青峰,走出那座四角凉亭,来到凉亭外的一处空地上就开始像做慢动作一样地演练起了太极剑法。
正如冷晴一开始预料的那样,她连午饭都没能回赤冰国行宫吃,因为整整一个白天,冷晴一直呆在燕国行宫为燕博解析太极剑法,并指导纠正燕博的动作。
这一天,冷晴和燕博一个用心教一个认真学,到也其乐融融不知时间流逝。
古语说“先学拳,后学剑”,原本冷晴应该按照当初她那位太极剑法师傅教她的顺序,先教会燕博太极拳的,但冷晴现在根本没那么多时间先教燕博太极拳再教燕博太极剑法,所以冷晴只能直接传授燕博太极剑法了。
不过冷晴也想过,燕博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燕博的武功底子并不差,而且有她一对一的指导,即便不学太极拳,想来燕博将来也是能将太极剑法融会贯通的,只是需要费点时间罢了。于是,冷晴也就放心大胆地教了。
在冷晴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演练太极剑法与指导纠正燕博的动作中,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冷晴期盼已久的夜幕终于开始降临,距离燕博定下的晚宴时间也很快就到了。
为了满足冷晴可以在一旁暗暗观看宴会并且不会被前来赴宴的各国储君发现的要求,燕博将宴会地点设在了燕国行宫的大殿里。
此刻,空无一人但灯火通明的大殿里,直接在燕国行宫换了一身黑色衣裳的冷晴正安静地缩手缩脚地藏在摆在殿中主位后的那扇一人多高,三米余长,上面镂空雕琢着成片繁复花纹的纯木质屏风后。
整座大殿一眼望去处处灯火通明,几乎无一处光线死角,唯有冷晴躲藏的这处地方是完全黑暗的。而穿了一身纯黑色衣裳的冷晴几乎都要融进那黑暗里了。
为了确保她藏在这处屏风后真的不会被人发现,冷晴在藏起来前先特意站到殿中的灯火下去试过了,然后冷晴发现,若是站在殿中的光线下,即便她再怎么死命地盯着主位后的那扇纯木质屏风看,也无法看见屏风后有无藏东西——
因为那扇纯木质屏风上虽然镂空雕琢着数不清的繁复花纹,可那些镂空都很小很小,若不贴近了屏风看,基本看不清屏风上的镂空。又因为屏风后的那一片地域是完全黑暗的,殿中明亮得晃眼的光线完全可以影响人的视觉。
此刻,安静地藏在那扇纯木质屏风后的黑暗里的冷晴正透过她面前那扇屏风上那细小的镂空,观察着殿中的情况——
光线明亮得晃眼的大殿里,殿中心那一块地方是特意空出来待宴会开始后供燕国歌姬们表演歌舞的地方。
燕博作为燕国行宫的主人,自然是高居殿中主位的。这也是冷晴敢于藏在主位后的屏风后的原因——有燕博这个宴会主人在前面挡视线,谁会去注意区区一扇屏风?
而主位下,殿中左右两侧各摆着四扇一共八扇纯木质屏风,那八扇纯木质屏风的做工和摆在主位后的那扇纯木质屏风相差无几。而每一扇屏风前又分别摆着一张桌案和一张靠椅,那是准备给今晚前来赴宴的其余七国储君外加凤鸣国一位女王爷的座位。
用赤金冠和赤金簪束发,且换了一身淡黄色窄袖锦袍的燕博忽然出现在灯火通明的大殿门口,并很是意味深长地朝着殿中主位后的那扇纯木质屏风看了一眼。然后,燕博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这方,藏在殿中主位后的那扇纯木质屏风后,将燕博的行为看了个清楚的冷晴只觉得心绪一阵翻涌,一时间竟分不清是紧张还是激动。
冷晴知道,燕博那意味深长的一眼,意味着今晚这场宴会的客人已经开始到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