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晴原本是不想回头的,只是牧从进门起,话里话外总提到冷晴,并且都是些维护冷晴的话,这让冷晴觉得,她要是不回头,似乎有些对不住牧啊……
所以,冷晴终于也扭头看向了牧,然而冷晴扭头之后看见的,却是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左手提着剑鞘,右手提着泛着血光的三尺青峰,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的模样。
若是一般女子见到如此阵势,只怕早就吓坏了,只是冷晴终究不是一般女子,所以冷晴并不害怕,依旧那般安静地坐着看着牧。
冷晴知道,有炎子明这尊大佛在,牧不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否则牧刚刚也不会一进门就警告王泉了,她只是有些……不高兴……
微微皱眉,看着那隐隐泛着血光的剑尖离自己越来越近,冷晴终究还是忍不住语带嫌弃地道:“你就不能将剑上的血擦干净了再进来吗?”
冷晴问完这话的时候,牧刚巧走到冷晴身边站定,那隐隐泛着血光的剑尖,离冷晴不到一臂的距离,冷晴顿时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拜每个月都会上门拜访的亲戚所赐,这世上实在找不出会晕血的女性,很显然,冷晴就是个不晕血的。
冷晴只是有洁癖,不算严重的洁癖,冷晴只是对于所有事物都有那么一洁癖:比如冷晴不会让床铺乱成一团糟;比如冷晴去酒店从不用酒店提供的消毒餐具;比如冷晴从来不穿有污迹的衣服;比如冷晴出一汗都要洗澡等……
所以,冷晴真的只是对所有事物有那么一洁癖。这会儿,只不过是冷晴的洁癖症发作了而已。
因冷晴的视线一直随着牧的靠近而移动,所以。此时,冷晴只是微微侧着脸看着站在她身边的牧……手中提着的长剑,语调清冷地嫌弃:“拿远儿,看着恶心!”猩红的颜色,腥臭的味道,她已经觉得胃里有东西在翻涌了……
对于冷晴这毫不掩饰的嫌弃,牧则十分诚实地回答:“爷让我赶回来保护你。顺便盯着王泉,我没那个时间擦……”
牧最后一个“拭”字还没出口,一只被层层厚氅遮住了手腕的莹白如玉的手就捏着一条轻薄的天蓝色丝巾举到了他的面前。
在牧还没反应过来他眼前这是个什么情况的时候。举着丝巾的冷晴又言简意赅地吐出三个字:“拿去擦!”
看着那条被冷晴举到自己面前的轻薄的天蓝色丝巾,牧嘴角隐隐抽搐了两下:这条丝巾……貌似是他家爷在西和门前下马车前让冷姑娘戴上的吧!现下拿着主子的物件做人情,这冷姑娘到是好生大方啊!
见牧迟迟不接自己手中的丝巾,手都举得有些酸了的冷晴有些纳闷儿地扬起脖子看向牧。尽管冷晴真的很不喜欢仰头去看人。可谁让牧是站着。她自个儿是坐着的呢!!
冷晴仰起脸后,却瞧见了牧一脸泛黑地看着她手中那条轻薄的天蓝色丝巾,一双深沉的眸子里神色晦暗莫名。
见牧如此表情,冷晴只消转了个思绪就明白了——
牧这是不敢用炎子明给她的丝巾拿去擦剑呢!还真是跟王泉的一样——呆瓜一枚!
在其位谋其职的道理,冷晴懂,只要是炎子明吩咐的该做好的事,冷晴绝对会一丝不苟地做好,但冷晴毕竟是新时代的新兴女性。所以在炎子明面前,冷晴可从来不觉得她有低炎子明一等。即便是主仆,那也是要讲究人权的!!
不就是一条毫无特色的丝巾吗?这种一看就知道是地摊货的东西,冷晴可不觉得身为堂堂赤冰国太子,赤冰国未来储君的炎子明会为了一条值不了几个钱的丝巾与她锱铢计较。
遂,冷晴有些无奈地如此安抚牧:“不就是用它擦下血迹吗?你用得着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看着它吗?回头我自己跟炎子明,绝对不会让你担责任的,这样总行了吧!”
牧闻言,终于将视线从那条轻薄的天蓝色丝巾上移到了冷晴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
尽管冷晴面上看上去冰冷中透着诚恳,可牧仍旧就这般与冷晴四目相对地沉默了,看牧那模样,应当是在考虑冷晴这话的可靠性。
与冷晴对视了一阵,牧才犹豫着问冷晴:“这次你不会再害我了吧?”
不怪牧有次疑问,实在是他前段时间打伤了冷晴后,冷晴为了报牧卸了她一条胳膊的仇,暗地里恶整了牧两次。
冷晴整起人来手段虽谈不上阴狠,但也是没有留情面的,偏生炎子明又不管,还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看戏的模样,以至于牧现在想起来都记忆尤深!这也间接导致了,从那之后,牧对冷晴的一言一行都持有怀疑啊……
起先冷晴还以为牧是不敢用炎子明给她的丝巾拿去擦剑,现下听得牧如此疑问,冷晴当即就回过味儿来了,是以,冷晴当即就黑了脸:这丫居然怀疑她?!靠!她冷晴会卑鄙到用这种不值一提的事去坑他吗?大爷的!太瞧不起人了吧!
“不会!我对天发誓!”这句话,冷晴几乎是咬着牙回答牧的。
闻言,牧终于俯身将他左手提着的剑鞘放在了他脚边的地上,站直身子后,牧就用他空出的左手去接冷晴手中的丝巾。
接过冷晴手中的丝巾的时候,牧还是有些犹豫的,他看一眼冷晴又看一眼丝巾,看一眼丝巾又看一眼冷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终于在冷晴越来越冷的脸色下,牧将那条轻薄的天蓝色丝巾轻轻覆盖在了他手中三尺青峰的剑身上。
此刻,牧右手竖举着那柄三尺青峰,沾着血迹的剑尖几乎和牧的鼻尖持平。牧左手则捏着那条轻薄的天蓝色丝巾,心翼翼、来来回回地擦拭着剑身上的血迹。牧那双深沉的眸子则随着他左手的动作忽上忽下,面上具是认真的神色。
看着表情如此认真地擦拭长剑的牧,以及牧眼中透出来的淡淡爱惜之意,冷晴忍不住想:或许,除了炎子明和那个毒舌的王泉,只有这把剑在牧心中的分量最重了吧!
当然,这些不过是冷晴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牧的确是在认真且心翼翼地擦拭他手中的长剑,那双深沉的眸子也的确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自己的左手,仿佛他手下正在擦拭的是他的一件极为珍贵的心爱之物,不过……
这一切都是因为牧不敢太过用力,生怕一个不慎就划破了他手中那条轻薄到不能再轻薄的丝巾啊!!
至于牧眼中的……爱惜……
呸!那哪里是爱惜啊,根本就是痛心疾首好吗?!
牧一边心翼翼地擦着他手中的长剑,手下不敢用力不,脑中又想起他那柄在《剑谱》上排名第十三,即便是杀完人剑刃依旧光亮如新,不沾半血迹,更不需要擦拭,曾经是自己最得意的兵器,如今却被自己封存了足足两年的青影剑,牧就深感痛心!
果然这世上没有什么利刃能与他的青影剑相提并论啊!这柄破剑看似锋利无比,但每次见了血都要仔细擦拭一番,每隔半个月还要擦剑油好生保养着,若放置不理,用不了一阵儿就会生出锈迹,光是这一就烦死人了!
冷晴与牧毕竟相识日短,对牧不熟悉,牧心中究竟是何种想法,冷晴不知晓亦或猜错了都不足为奇,但与牧从一起长大的王泉对牧心中那九九可是一清二楚的!
于是,在边上站了许久的王泉见状,终究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牧,随便擦擦就行了,像这种刀剑市场上随处可见的三尺青峰,你真的没必要每次都这么认真地擦它。回头你还是将你那柄青影剑取出来得了,省得每次见了血都要花上大半盏茶的功夫去擦血迹,还要隔一段时间就擦剑油,一柄破剑被你伺候得跟个大爷一样……”
牧这时候正巧用丝巾擦完了剑身上的最后一丝血迹,牧将丝巾递还给冷晴的同时,口中顺带吐出了两个坚定不移的字:“不要。”
尽管让青影剑就此蒙尘牧觉得十分心痛,可牧更不想将青影剑拿出来用!
两年前的那件事,已经对牧造成了严重的心里阴影,这导致了他后来只要一看见青影剑,就会忍不住想起两年前那件事,连睡觉都会做噩梦啊!!
这种痛苦,王泉是无法体会的……
“烧了吧!”看着那条递到自己眼前,被血迹染得斑驳,已经失了原貌的丝巾,冷晴一脸淡漠,直截了当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原本心中还在为青影剑哀婉的牧闻言,当即就愣住了。
看了看一脸淡漠的冷晴,又看了看手中的丝巾,又看了看依旧一脸淡漠的冷晴,牧可以确定,他应该没有听错,冷晴……的确是让他烧了这条丝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