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血的泪痕 第25章 扑朔迷离（6）新年守岁

  36

  小显龙往炕上一看，只见一只洁白的瓷面盆内盛了半盆黄黄绿绿的饺子馅。黄的如金子一般，绿的如翡翠一般。炒鸡蛋的香味及炒韭菜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温馨的小屋内。

  屋内只听到母亲的手在“咯嗞咯嗞”的包饺子的声音，什么声音也没有，偶尔能听到堂屋外面巨大的梧桐树上一只老乌鸦在冷风中啼鸣。

  庞显龙凑近了母亲，天真地说：“老妈，今年过年不吃肉饺子吗？”

  “哎！今年呀，不吃了，钱不好挣呀，你爸的工资还给拖欠着呢！没给结，过年能吃上顿鸡蛋饺子就不错了！”梁萍云女士停下来手中的活儿对儿子说。

  “哦！那么说，我明年开春儿的的学费也成问题了吗？”小显龙皱着眉头又问妈妈。

  “那倒不至于，兴许你老爸在十五前就能把工资要回来呢。”梁女士又包开了饺子。

  37

  大姐庞巧红正在自己的书房内做寒假作业。听到母亲说父亲的工资还没有发，不由得杏眉横竖，把牙呲了起来，她放下手中的钢笔，鼓起腮，站起来走出了书房。

  母子二人见了巧红，便一声不吭了，巧红红着脸对母亲说：“老妈，您说什么？老爸的工资还给包工头欠着？这什么世道？”

  梁女士是位只知道收拾家务的女人，她对丈夫的工作不满意，可又没什么办法，现在见到了女儿在一旁盘问她爹的工资，心里越想越气，真想把手中的活儿放下来，可是马上就年三十了，一家子都等着她吃饺子呢。所以她心中的怒气又消失了。

  她低声地说：“红儿，你爸工资方面的事你不用操心，那包工头不会欠下他的工资的，你快进书房做作业吧。要不你也过来跟娘一块儿包饺子吧，你往年也包过，不要去思索你爹那工资的事儿了。”

  38

  庞巧红心里思潮如涌，如大海上泛起了一个庞大的漩涡那么澎湃。她的内心平静不下来，想到父亲在工队上那顶着烈日冒着严寒的工作，她的眼圈红了一大片，一汪清泉般的泪水似乎马上就要夺眶而出，但是母亲和弟弟都在她面前，她想她不便在至亲面前过于悲伤，以免也引起他们的伤心，故而便强忍住了泪水，眼圈中又泛出了坚毅的光芒。

  她慢腾腾地走到炕沿边儿，用口中的热气呵了一下自己的小手，坐下来语气坚定地说：“好了，妈，俺不说了，大过年的，不提这事了，来，我跟你一块儿捏饺子。”

  梁女士这下才高兴了起来。她眼角上的鱼尾纹也蹦跳了起来，手中的饺子皮又包上了翡翠般的饺子馅儿。庞显龙用他那乌黑的小手抹了抹自己的小眼珠，眨巴了一下眼，看着母亲及姐姐包饺子的动作，也伸过手想自个儿包。

  母亲呵斥住了他，让他去拿香皂水洗了手再过来。小显龙冲母亲扮了个鬼脸，燕儿似地飞出了正房，奔入庭院内的厨房里去洗他那小黑手了。

  39

  新年的钟声铛铛铛铛地敲响了，那如洪钟的贺岁乐符从电视机内传出来，洋溢着浓重的年味儿。

  庞显龙一大家子守在电视机旁看春节联欢晚会，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笑开了花，笑容们都像向日葵那么艳丽的动人一样，电视机内嘈杂的节目声音与屋里面的说笑声，以及寨子内家家户户放烟火爆竹的声音互相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了新的一年的开门红的鸿运乐章，屋子里弥漫着年糕味儿及饺子味儿，还夹杂着刺鼻的香烛气息

  ，令人的胸内憋闷的慌。大家走出了屋子，小显龙看到寨子南方的夜空中无数的礼花炮正冒着五颜六色的火星儿像金子般地四散开来，一股接着一股地在星罗棋布得天幕内点缀着。

  有的家庭内放起了两响炮，“咚——咚”两声，震得堂屋窗户上的玻璃都沙沙地发响，西墙根猪圈里的老母猪哼了两声，甩动着麻花状的尾巴，猪嘴里在漆黑的圈内冒着几股白气，鸡舍里的鸡们扑打着翅膀在打转儿，仿佛害怕被屠杀似地惊慌失措在来回乱撞，生怕有人拿白刃儿把它们那鸡脖子给抹掉。

  40

  小显龙在院子内燃放他的小擦炮，炮儿是像五星级酒店内的火柴那么粗的玩意儿，他对着炮盒子的包装皮儿轻轻地一擦那装有硫磺的炮头儿，小玩意的头部便冒出了青绿色的小浓烟，只见烟儿一冒，他赶快将它扔在了半空中，说时迟，那时快，“啪”地一声响，那小玩意便开花了。

  庞巧红鼓着腮帮子，眯起她那漂亮的小银杏眼儿，直夸弟弟机灵可爱。她的芊芊玉手一股劲儿地互相拍打着，薄薄的嘴唇里笑得漏出了两排洁白如玉的牙齿。她对身旁的父亲说:“老爸，看！弟弟机灵可爱吧，擦炮在他手中是很好的玩具，您说是吗？”

  庞荣先生刚把天地神位上的三柱清香燃上，扭头回答女儿说:“说得对！小龙高兴，让他玩就是了，大过年的开开心心多好！”

  庞炳福先生老态龙钟，花白的胡须尖上有点儿发黄，看起来犹如老山羊的胡子一般。

  他一顿一顿地张着他那张圆圆的空嘴洞，里面掉了上下门牙，嘟囔着说:“大过年的应该来守岁，不要呆在院孑里了，大伙们还是进屋去吧，这外面风嘶嘶的，冻感冒了可不好。大过年的，在屋里面呆着守岁多好！”

  大家一致同意老人的看法，便挨个儿进屋里去了。调皮的小显龙也跟着跑进了屋内，外面的夜空中仍然发射着霓光般的烟火，一阵阵如战场上厮杀般的劈劈啪啪的声音正在寨子内的家家户户的院落内鸣叫着。

  41

  爆竹声驱走了年这个恶魔，人们都在暖和的土屋内享受着新年佳节的祝福。

  黎明的来临是那么的漫长，黑夜里嘈杂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寨子东头的响声一会儿赛过了寨子西头，寨南北两头的也不甘示弱，彼此都燃起“军火”，开始进行“军备”竞赛。

  空气中弥漫着爆竹的硫磺气息，还伴有炉筒内飘出来的煤烟味儿以及檀香烛油的混合气味，这就是年味儿。

  年可是怕这个味儿的，想想年这头猛兽，在早年间夺取了多少小娃娃的性命当点心享用，现在人们为它而过年，而它却躲了起来，可笑，它真是个胆小鬼。

  屋内的气温非常温润，大家接着吃了几把糖果及炒花生瓜子，便围在电视机前看电视了。

  42

  东方的夜空依旧是黑茫茫的一片，可是显龙家的屋内却比白昼还亮，大家一起在为电视内上演的一位年轻的女歌唱家那嘹亮的歌声喝彩。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天色也亮了一些，爆竹声还在断断续续地响着，人们守了一夜的岁，眼皮儿都有些惺忪，大家还要祭神拜年祭祖，所以谁也一点儿困意也没有。

  老人们说谁要是在初一这天偷懒睡大觉是大大的不吉利的。他们告诉大家大年初一要机灵活泼，得像猴子那般聪明敏捷，要高兴，不要死气沉沉的，更不要对骂，不要打扮得像二流子一样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凡事都要顺毛捋，就像用梳子梳小动物的毛发一样顺着梳，而不要逆着去梳。

  43

  新年过后，庞显龙又长了好多见识，他决定在新的一年内争取努力学习，把自身的思想品德提高，对学业负起责任，他计划专心学习，决不偷懒，他决定不再以浮躁的心态去面对学习，对同学们，他决定互相关爱，互相学习，互相交流学习的心得。

  在敞亮的教室内，灰蓝的水泥地面上泛着白带子一般的光，课桌们爬在上面纹丝不动，教室的天花板上有一只油亮的钨丝灯在静悄悄地打着盹儿，同学们正默读着国文书。

  他们都保持着笔直的坐姿，好似都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大家的嘴唇都上下扯动着，各自的小手偶尔都翻一下书页。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