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体,是王含章新学到的一个知识点,指的是水轰五飞机机腹,大体形状像船的下部。水上飞机,起飞降落都在水面,所以需要船体供其在海面滑行。
王含章一看时间,已经十点了,上午十一点收班,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了,那就从飞机头部开始吧。
一个部位一个部位的看,尽管很多机件他还不熟悉,他的目的是发现腐蚀点,拍下来。
收班哨响起来的时候,王含章前起落架舱还没有拍完。丘刚站在起落架舱外,有些无聊,说道:“王排长,等你毕业当机械师了,这个速度检查飞机可咋整啊。”王含章忍住了把相机摔到他脸上的冲动。
就这样,王含章开始了他的外场调研工作,几天功夫,机务大队的官兵们,就喜欢上了这个手脚勤快,不管谁有事喊一声,立刻放下自己的活儿,马上过来帮忙的小伙子。
可是王含章工作的进度却不尽人意。下了几天的雨,没法工作;连着飞行了几天,没法工作。没法工作,没法工作,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自己的进度计划却一再拖延。
丘刚也不是个省心的,深度腹黑加深度碎嘴子,天天像个苍蝇一样,在王含章耳边叨叨叨,王排长,看天要下雨了,咦,我刚说完,收班哨就响了;王排长,今天临时有个飞行,你又干不了了;王排长,今天风这么大,肯定没法外场啊,哎,没经验的学员排长。
王含章快要疯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利用空闲的时间,把论文的大部分内容都填补了进去。
苦逼的王含章感觉全队都在看着他自己一个人忙,每天来回三个小时的公交,到了外场爬上爬下,还附带着帮助这个、那个干点零活,晚上回来还要整理资料,补充论文,怎么一个苦字了得。
而队里的这些即将毕业的学员们,基本上都完成了论文,或者完成了初稿,每天除了打牌就是打球。队里对这些要毕业的老生,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要不出问题,在一定范围内,自由度大大增加了。
好在就剩下最后一架飞机了。王含章运气不错,这架飞机在修理厂大修。他央求着大队长带着他过来找了修理厂厂长,允许他在大修的飞机上拍照。修理厂厂长比大队长靠点谱,给他找了个老兵带他。老兵姓赵,王含章叫他赵老兵,他的军龄比王含章的年龄都大,笑呵呵的,人非常好,关键是话不多。
修理厂的厂房非常大,可以容纳两架飞机同时进行修理工作。
进到厂房内,一架水轰五飞机斜着停放在地面,左机翼周围摆满了梯子。
王含章看了今天的大修计划,是拆卸机翼,检查内部的骨架。这项工作从昨天就开始进行了,王含章进来不久,机翼被拆了下来,一群人托着放到了托架上。飞机车间的几个老兵继续进行分解。
厂长和几个车间主任,站在托架旁,低头一点一点的检查,面色凝重。
王含章凑了过去,从厂长后面的缝隙里向里面看,机翼纵向骨架壁板上有蜂窝状的腐蚀点,这是比较严重了。
他打开相机,蹲下身来,找了个角度,拍了几张。
赵老兵跟了过来,说道:“厂长,这恐怕得换了,补强不一定能起作用了。”
“是啊,这一个壁板整体换了,材料是大问题。”厂长站直了身子,说道:“拍下照片,向上级反映吧。”说着,向厂长室走了。
等到他们都走了,王含章心中不解,问道:“赵老兵,为什么不找工厂啊。”
“走,去海边抽根烟。”赵老兵没有直接回答,起身向外走去。
维护规程有规定,距离飞机25米以内不允许抽烟。
王含章跟了过去,出了厂房就是机务大队的停机坪,穿过了停机坪,又走了几十米,来到了海边。今天没有风,海面非常平静。阳光下,粼粼的闪着光。
赵老兵知道王含章不抽烟,自己点了一根,找了一个石头坐了下来,深吸了一口,这才说道:“水轰五飞机跟其他飞机不一样,已经没有工厂了。”
“啊。”王含章非常吃惊。
“我们国家当时从苏联买的别6,别6面临退役,水轰五飞机这才投入研制,据说设计使用寿命八年,现在已经使用了三十多年。当初,想让水轰五飞机承担反潜任务,但我们国家的反潜设备迟迟无法研制成功,所以只能靠飞行员目视观察了。”
王含章的嘴张的更大了。
“由于军队没有了继续装备水轰五飞机的想法,时间长了,工厂相关的生产线都关掉了。飞机的修理分一、二、三级,一级是在外场,就是机务大队的维护性修理;二级在修理厂,主要是定期性检修,属于检查性维修;三级在工厂,叫做大修,基本上所有的部位都要检查到,该换换。”
“没有工厂怎么做大修?”王含章问道。
“是啊,总不能不做吧。不做飞机就没法飞,那我们这个部队不就没有了吗?我们跟工厂要了大修的资料,进行了相关的培训,自己开始搞大修,水轰五飞机,是全军唯一的一所能在部队修理厂搞大修的飞机。”赵老兵的话语里透着一股自豪。
“那你们就是唯一能搞飞机大修的部队修理厂?”
“没错。这个活可不好干,其他修理厂哪有敢拆飞机机翼的,这是工厂不允许的,我们不拆不行啊,你刚才也看到了,这机翼内部的骨架壁板都腐蚀成那样了,如果不换,时间长了,飞行强度大了,飞机非散架不行。”赵老兵抽完了烟,向厂房走去,说道:“走吧,接着回去干活。”
呆呆的王含章跟在赵老兵身后走着,突然追上去问道:“这需要很高的工艺水平吧?”
“是啊,车钳铆焊,这是修理厂的基本工种,其他的修理厂都是只能完成简单的工作,我们修理厂的车钳铆焊在全军都有名,每次搞什么比武,我们都是第一,没办法啊,你得干这个活,就得有这个技术。”
“赵老兵,你那个最厉害啊?”
“我那个最厉害?这么说吧,我给你敲一个车牌,走在路上交警看不出来。”
王含章今天净剩下经验和感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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