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张明昌在榴炮一连之所以这么嚣张,那是有一定原因的。
一是这货有点“老马”,又自忖兵龄长。在士官这个“老鸟群”里,他就是“兰博碗”的存在。排在“兰博吐”位置的,那是驾驶班的班副程成洋;
二是级别高。“代理司务长”从实权上说,那就是“准干部”的身份,站在这个高度,他可以“藐视”一切班长。所以在连队那么多士官面前,他自个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毕竟档次摆在那里,他有一定傲骄的资本;
三是连长姜子军是他的老乡。好巧不巧的俩人还都是从营直出来的,当初姜子军在营直担任排长,张明昌是有线班的一名战士,虽然受限于当时的环境,彼此之间交集不多。但他俩在历史认同感和归属感上,还是会更容易引起一些共鸣来;
四是指导员姚江生与他在阅兵集训队“战酷暑、斗风雪”同甘共苦了一年半,并荣幸地一起参加了“九九京城大阅兵”,那份情谊自然不用多说。
有这么些先天和后天的条件加恃,导致这老鸟经常在战士中间放出风声说:我与连长、指导员他俩的关系那是铁的一笔,甚至吹到忘情处,他恨不得说“我们仨是穿同一条裤子的人”。
尽管他吹出去的那些牛,真实性待考,但仅凭他嘴里所说的那些“片面之词”,还是成功营造出了在连队他张明昌或多或少还是个“狠角色”的既定事实。
平时这货说话的嗓门特大,好像放炮仗一样的,而且自打当上“代理司务长”之后,有事没事他又爱摆个谱,所以连队很多老鸟们私下里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大傻”。
“大傻”这两个字,源于港片演员成奎安在电影中的角色扮演,现实中暗指有些人表面上人五人六,习惯了颐指气使,其实在旁人眼里,他就是个笑话,只是别人不点穿他,不与其计较罢了。
其实张明昌这个人呢,性格还是挺直爽的,只不过毛头小子在那种特殊的环境下,大大咧咧到心态有点飘了,有点膨胀了而已。
这不,很快他便尝到“苦果”了。
指导员姚江生手拿两份人员花名册,在接受连值班员黄广雄的报告后,他齐步走到队伍的中间位置,转身下达“晚点”的口令。
此时的他背对着楼梯间位置,所以没能发现正煲着“电话粥”的张明昌。
而张明昌也耍了个“小聪明”,他把电话线拉到极限长度后,猫着腰躲到黑暗处。
处在热恋期的人嘛,一旦把握不好节奏,就特别容易出事。
点名开始了。
从连队干部开始,然后是连部的文书和通讯员,再往后便是炊事班了。
“张明昌!”没听到有人答“到”,姚江生朝炊事班长陆银龙望去,“司务长呢,怎么回事?”
“司务长在......在打电话。”陆银龙说得结结巴巴的。
他也是左右为难,一边是连队领导,一边是他的直系领导,不管得罪了谁,他往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张明昌!”发现被拉成一条直线的电话线后,姚江生的心里不淡定了,他加重语气严厉质问,“点名你不知道吗?”
“来了。”从黑暗处走出来的张明昌不咸不淡地回了两字,随即又低声对着话筒呢喃了几句,这才“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喊了声“报告!”
看他的这个骚操作,那是准备申请入列了。
“张明昌!”姚江生拔高了音量,他可不想就这么轻松地让某人入列。
“到!”张明昌回答得很随意。
那声音远比他平时参加晚点名答到的声音,要小上很多。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心里有怨气嘛,大点声喊不出来。
“你的声音只有这么大?”
“只有这么大了。”
面对指导员的反问,他没有任何惧意。
姚江生眉头紧锁,转过身来继续点名,他想先把张明昌晾一会,杀杀此人的锐气。
点完名,确认扎堆坐在炮库那边聊天扯淡的几个新兵,并不是二排的人,他长舒一口气,接着又在心里暗忖:今晚的点名,本来临时起意是为了查新兵的问题,不料现在却有了意外收获。连队士官和骨干群体近期作风养成有所放松,正好利用这个契机,拿张明昌犯的错,来敲山震虎好好做一番文章。当然这个过程,需要自己费点神。
“来来来,说说你有什么理由可以不参加集合的?”
“我正在打电话。”张明昌的理由听起来很硬气,细品之下给人一种理由很正当、很有效的错觉。
“不能挂了电话,等点完名再打吗?”话说到这个份上,作为指导员来讲,那个姿态已经是放得够低的了。
“打都打了,领导看着办呗!”张明昌的言语中充满了不屑,说他是冒犯,那也是一点也不为过。
他对大年初二晚上搞临时晚点,心中有怨气,这也是他不挂断电话,选择硬着头皮继续打下去的重要原因所在。
“你不得了啊,站到这里来!”见软的不行,姚江生拉下脸来大声呵斥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虽然现在是过年放假,但晚点名是一日生活制度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放假又不是放羊,哪怕在连队你个人威望再高,打电话的客观理由再充分,也不能把个人位置摆在集体之外,更不能将自由和权利凌驾于组织之上。
原地杵了有几秒后,张明昌快速迈开步子,他是准备当着全连人的面,好好和领导说叨说叨“放假休息”这个问题......
接下来,便进入到俩人辩论的环节了。
姚江生所执的观点是,晚点名是一项硬性规定,不管你在干什么,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和参加;而张明昌反驳的理由是,放假就应该让战士们身心放松和愉快地玩耍,何必一天到晚搞得紧紧张张,连一点私人空间和自由度都没有。
部队以铁的纪律来安身立命,节日战备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醒军人“时时刻刻要绷紧安全这根弦”。
在这场辩论赛中,姚江生本身对张明昌就属于是“降维打击”,加上他所执的观点代表着“正确方向”,所以失败的一方,早已注定。
毫无疑问晚点名的批评并不是此事的终点,等待张明昌的还有周五的党组织生活会以及周日的连务会两通批评。
他这个人心里不放事的,哪怕被批得体无完肤,这货仿佛会逆生长一般,并且还会越挫越勇的。
事情过去没多久,姚江生被调往团政治处担任宣传股长一职。
领导前脚刚走,这货后脚立马得瑟到不行。
他大放厥词说:大年初二那次晚点名,自个是不与指导员一般见识,留几分薄面给领导,那是为了日后好相见。不然,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领导也不是那么好脱身的。而万一整到领导一时半会下不了台,场面岂不是会很尴尬?!
估计这货是把李宗吾《厚黑学》的精髓给完全吸收了。
连队那么多人的眼睛又不是瞎的,明明是他被批到屁都不敢放一个了,现在倒好,领导一走,事实反转,变成了他嘴下留情,否则领导那晚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连队有老鸟看不下去,故意拿话调侃他:“是谁借给你的胆子?”
他振振有词地回应:“三年前的那条竹叶青借给我的。”
我考,这货虽然有点“马”,但联想功能确实真够强大的。
连队兵龄短的人可能不知道,四年以上的老鸟们应该都有印象:一九九九年十月,这货参加“九九京城阅兵”归来不久,在一次集体修路活动中,他在家属房前面那条路上,挖到一条尺把长且正冬眠着的竹叶青。
当被惊吓到的众人瞬间作鸟兽散时,他拧着竹叶青的七寸,现场展开“屠蛇”的教学,并在对竹叶青开膛破肚后,掏出那明晃晃的苦胆,生吞进了肚里。
真像他所说的那样,是竹叶青借给他的胆吗?
《本草纲目》上记载:蛇胆的主要功效是明目、清热解毒和化痰镇惊。
通篇可没说蛇胆是可以用来壮胆的,莫非是着书的李时珍当时被高烧给烧到糊涂了?
当然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是:只要张明昌自己不觉得尴尬,那么,尴尬的永远就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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