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明天出发前,连队要配发单兵食品。
从菜地上来的梁荆宜和杜军安,只是花了五块钱,在营军人服务社买了两个面包和两瓶水。
吃过晚饭,老兵余白水把梁荆宜拉到一边,说是要跟他商量个事。
梁荆宜去了才知道,原来余白水想出五块钱,买明天出发前连队配发的单兵食品,也就是买压缩饼干。
听通知说,压缩饼干是人手一袋。
至于压缩饼干的味道嘛,有说好吃的,也有说难以下咽的。
老同志开口要买,整得梁荆宜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
你说直接拒绝吧,好像面子上过不去;你说答应吧,这压缩饼干自己连什么味都没有尝到,就这么被五块钱给买走了,对自己心灵的伤害,似乎是有点大。
“老同志要不这样,等明天压缩饼干发下来了,我分一半给你,不要你的钱。”
“那多不好意思。”余白水攥着五块钱,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我也不怎么喜欢吃饼干。”梁荆宜表现得很是慷慨,仿佛压缩饼干他在前世吃腻了。
余白水也没有想着占便宜,他赶在七点看新闻联播之前,跑到营军人服务社买了一袋夹心的饼干,送给梁荆宜当作是补偿。
看完新闻联播,接着召开了连军人大会。
在会上,连长马斌正对照团营两级传达的通知精神,对年度实弹射击前的“疏散隐蔽”进行了周密细致的安排和部署。
他说:团里要求每个炮兵连,必须完成两个车掩体、两个炮掩体、一个指挥所、一个人员避难所的任务;另外,每个班还要完成两个猫耳洞,一个散兵坑和一个丁字壕。
仅仅是听到挖车掩体、炮掩体和指挥所,就已经是够吓人的了,后面居然还有猫耳洞、散兵坑和丁字壕之类的东西,底下坐着的班长和老兵们,绝大部分人的脸上均呈现出抑郁状的黑线。
虽然作为新兵的梁荆宜,还不知道车掩体和炮掩体究竟该怎么挖,但是他平时也有耳闻,听说挖这两种掩体的工程量极大,而且特别考验一个人的意志力。
一脸黑线归一脸黑线,该做的工作,还是得继续做。
从三楼俱乐部下来后,排长钭星宇又组织了排点名。
明面上是排点名,其实说是任务划分,更为准确一些。
指挥所和人员避难所,那是属于指挥排完成的任务,与炮排没有什么关系。
四班负责挖炮掩体,五班和六班负责挖车掩体,至于猫耳洞之类的,钭星宇让各班按照连长所做的指示来完成。
一排也是一样的,一班负责挖炮掩体,二班和三班负责挖车掩体。
排里点名结束后,班副郭鹏永去了工具棚。
五分钟不到,人就上来了。
此时,他的手里多出一根上面打了很多结的麻绳。
梁荆宜和杜军安自然不知道,这玩意是干什么用的,他俩只是傻愣地站着,等待一个解释说明。
“你俩别小看了这根绳子,整个二排独此一根。出去打炮,能不能快速标出射击掩体的几大交叉点,全靠这么个玩意。”宗儒麟从郭鹏永手中接过那根打结的麻绳,脸上顿时露出一副春风得意的表情来,“莫拼和唐伟俊要是借我们班的绳子划线,起码得给我准备一包两块五的沉香。”
听闻此言,梁荆宜感觉喉咙里一热,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我考,难道一包两块五的沉香,就可以让班长你出卖灵魂吗?
炮库上面架着的大喇叭,奏响了“回家”的萨克斯,这说明距离熄灯号响起,已经不远了。
梁荆宜在洗漱间里,遇到了垂头丧气的唐星星。
他问了才知道,唐星星被连长给强行留守了。
至于说因为什么原因?
说白了也很简单,就是身体不允许,连长让他老老实实地呆在连队,什么地方也不要去,包括菜地的生产,也不用他操心。
“我可是做好了出去的准备。”唐星星生气地一脚踢在脸盆架上,两三个黄色的脸盆,应声从里面“哐当哐当”地给弹了出来。
部队配发的黄脸盆,纯熟胶制作,肉厚且经摔,它平时除了用来洗脸和洗衣服之外,还可以装灰端土,也可以盛菜打饭。
唐星星踢的这一脚,几乎不会对它们造成任何伤害。
“冷静点。”梁荆宜一边劝,一边把那几个掉落在地上的黄脸盆捡起来放回原处。
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看到兄弟再次受到伤害。
“么么皮,苏辉建也不帮老子说几句好话。”唐星星急红了眼,连班长也给捎上了。
“快快快不要说了。”梁荆宜赶紧伸手,捂住了唐星星的“乌鸦嘴”。
这个伤病员口无遮拦的胡乱开炮,搞不好会引起“连锁反应”。
九八年兵本身就少得可怜,他们在连队属于是“夹着尾巴做人”的那一类,如果再冒出一个敢骂班长的人来,那岂不是被九六年兵和九七年兵携起手来,双向整顿的相?
这种腹背受敌的局面,是梁荆宜不敢想像的。
幸好在这个时间点,没有什么人来洗漱间。
“实弹射击回来,不还有陆空联合军事演习吗?我告诉你,连长和指导员说的时候我听到了,这次演习的名字叫‘XX七号’。”梁荆宜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唐星星,无非就是让他下次努力,争取在演习的时候随大部队一起出去。
关于演习的名字,他并不是听连长说的,而是听宗儒麟说的。
但是宗儒麟又是听谁说的,他没有问,也不敢问。
总之,既然有所谓的“风声”传来,说明多半是有那么一回事,不然的话,怎么会传得有鼻子有眼睛。
唐星星冷静下来了,他自己也清楚,连长的决定是不可能更改的:“有机会的话,照张相片给我。”
“可以。不过,我估计应该没有什么机会。”梁荆宜苦笑着摇摇头。
团里通知上“三令五申”说了,不准带相机,你一个新兵蛋子还想照相,就是干部们都够呛。
唐星星也是惨兮兮地苦笑着。
团里的大喇叭一曲“回家”奏罢。
哔......营区里响起了连续性的一声长哨。
熄灯了。
俩人一前一后出了洗漱间,各自回到宿舍。
今晚梁荆宜站第四班岗,时间从一点半至三点。
他想早点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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