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被敲诈,换了平日老百姓们或许会说两句,抱个不平,但是碰到这了这等船老大,众人都是懒得理睬。
一旁虞员外走来道:“你们怎么能落井下石,不知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吗?眼下大家都在一条船上,正当同舟共济的时候,风言风语有何益处?”
众老百姓早就见识了虞员外那一套一套的说辞,都没有理会。虞员外走到林延潮面前道:“林相公,你是生员,这些官兵会卖你几分面子,读书人当急危扶难,这个时候你切不可袖手旁观啊!”
林延潮拱手道:“虞员外,我说了我只是一介穷书生啊,请恕我力所不及,爱莫能助,鞭长莫及,心有余而力不足。都是无数百姓的血泪啊。于是朝廷不忍心,改了个办法。让老百姓就近把漕粮运至沿河的水次仓中,再由十几万漕运军将水次仓里的漕粮。运往京师。
于是百姓不用流血流泪,改成运军流血流泪了。
船老大听见漂损二字就知道完了,这是要被人拿来当替罪羊了,这些运兵不是要讹他银子,而是要拿他见官顶罪。
军汉见了还对客舱里的人道:“诸位都目睹此事,随我一并去见官作个见证吧!”
众船客一片哗然。军汉喝道:“有什么好呱噪的,若是不从,一律以从犯论罪。”
“老爷,怎么办?要不要亮出你的身份?”展明问道。
林延潮道:“不着急,要是见官,我断不会有事,但若是在这里亮出我身份,我怕这些官兵会狗急跳墙。”
陈济川点点头道:“老爷说得在理,正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当下船老大,众船客被运兵们看管着,就近在吴江县上岸。
吴江县隶属于南直隶苏州府治下,也是因运河而起的城镇,船一到码头,无数小商贩就用竹杠将装着食物,货物的篮子高高挑起,凑到船边叫卖。
运兵军汉没好气的将商贩驱散,然后大步入城。
吴江县虽是小城,却透着江南水乡的味道,湿漉漉的石道,低矮的房屋,风土人情与闽地差别很大。
路途上众船客都是提心吊胆,唯独林延潮却好整以暇,欣赏路边景色,仿佛是来游山玩水的一般。
漕船损毁算是一件大事,要知运河沿县都是将漕政摆在头一位的,故而在县衙门前通报后,知县立即开堂审问。
吴江县知县是一名五十多岁的官员,坐在官帽椅上,将惊堂木一拍,当下左右衙役拿着水火棍喊堂威。
见官畏三分,众船客,运兵见了知县都是双腿发软。
“堂下何人?”
军汉当下拜下道:“卑职漕运军徐州营把总参见县尊大老爷!”
这军汉虽是把总,但大明文尊武卑,把总见了县令也是要叩头的。把总都跪了,后面的运军和百姓都是一起跪下。
等等……众人之中,还有一人站立。
鹤立鸡群,有几分扎眼。
吴江县知县见了有几分动气,他读书半辈子书,落榜了无数次,好容易中了个举人,才补缺当了个知县。
他费尽半生好容易爬食物链的顶端,可不是来与一个刁民平起平坐的。
当下他惊堂木一拍喝道:“大胆狂徒,竟见本官不跪,来人拖出去杖打三十大板!”
左右官兵一并喊堂威,两衙役上前,但见一直站立的林延潮轻描淡写地道:“慢着,县尊大人,在下有功名在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