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这一番话,在场的儒童们多是没听懂。
而老夫子,张归贺都是唏嘘的说不出话来。
老夫子偷偷转过头,拭去眼泪,但嘴上仍是道:“尽在这胡说八道。”
教完千字文后林延潮,与老夫子,张归贺二人一并在社学里聊天,渐渐的乡里熟人也是陆续来了。
次日,林延潮一大早就醒来,以往酒醉后,都是头痛欲裂,但这一次酒醒之后,林延潮精神却从未的好。
借着这一次醉酒,林延潮也是终于在心底将林垠自尽的事放下,而之前一直困恼在心底的疑惑,更是拨云见日,烟消云散。
待张总甲端着醒酒汤入内时,奇道:“解元郎,为何睡了一夜,整个人也是不一样了?”
林延潮笑了笑道:“是吗?看来要辜负了张总甲这碗醒酒汤了。”
林延潮当下在张总甲家里吃过早饭,连喝了三大碗稀粥,然后来到社学。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儒童们清朗脆甜的读书声,回荡在社学里。
林延潮静静立在窗外,听着老夫子与儒童们授课,待儒童们退堂后,林延潮方是入内见老夫子。
老夫子道:“昨日见你时,面有迷茫,今日再见,却有一股锐气,不知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林延潮道:“没什么,只是弟子想通了为何读书罢了。”
“为何读书?”
“道理在每个人初心之中。”
“你的初心是什么?”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老夫子捏须道:“昨日你那番话我想了一夜,想出一个道理来,儒字拆开为人需二字,若是合上修齐治平四字,可以说一番道理,如人力有穷时,退而修其身,不劳烦别人,此为自需,是为修身;若力有富裕,进而上孝敬父母,中照顾妻子,下爱护子嗣,即家中人人所需,此为齐家;若力更富裕,则出仕为官,为社稷作一点事,即为百姓所需,此为治国;若是达者,当兼济天下,即苍生所需,此为平天下。”
林延潮道:“先生说得对,人力有多寡不均,但在力所能及时,作到修齐治平,皆可称得上一个儒字。弟子必以行践言,以行践道!”
之后林延潮从身上取出所有银两,大约是十几两碎银子,都在放在老夫子的桌案上道:“我这还有点钱,请先生拿给弟子们买纸张笔墨,还有社学里的书本我看很多都皱了,还看不清字了,我家还有不少藏书,反正要上京赶考用不着,过几日都给先生送来。算是弟子为社学作一点有用的事吧。”
老夫子毫不客气将银子收下道:“富举人,穷秀才,你现在钱财使不完,为师也就不与你客气了。”
林延潮收拾起来时斗笠蓑衣走出张厝。
走到村口。
林延潮对老夫子一拜道:“弟子告辞了,还请先生保重身子。”
老夫子道:“也好,我就送你到这里吧。你说不忘初心,但盼你身在何处,都莫忘了,当初走过路,莫忘了,你是从这社学出去的!”
嗯,林延潮应了一声,望向村子,将眼前的青山,绿水,碧田,耕牛,屋舍,炊烟,这一切一切都牢牢记在心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