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爱好打猎的人并不少见,甚至还有传言曰,秦国为何尚黑,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秦文公早年外出打猎时,猎到过一条黑龙。
徐福盯着手中的绢布,心中滋味复杂。
我在外面劳心劳力,你还在家打猎???
这时还少有围猎,若要打猎都是往郊外去,因而出现老虎也并不奇怪。徐福之前看王柳得出的卦象,也还琢磨半天,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履虎尾,便当真是踩到了老虎尾巴,再无他意。如今再一想王柳写在竹简上,那长篇大论的分析,顿时有种诡异的喜感。
徐福展开绢布往下看去。
寡人无恙,君房不必忧心。
大约是因为绢布会被其他人看见的缘故,嬴政倒是未叫什么“阿福”,而是正儿八经地唤起了徐福的字。徐福见着的时候也松了一口气。这名字分明是两个画风,自然还是“君房”看上去更有风雅气度。
无恙便好。履虎尾,愬愬,终吉。结果是吉利的。
倒也是恰好应对上了。
徐福合上绢布,面前的人又往前跪了跪,呈上了手中的东西。
“这是何物?”
只听那人道:“此乃扶苏公子和胡亥公子亲手写下。”
扶苏和胡亥的?徐福心头顿时涌出了怪异的情绪。
接过那张绢布,展开一看,开头的字还是很有力道的,到了后头,就变得有些歪扭了,徐福甚至可以想象得出,胡亥扒拉在扶苏身上,扶苏还竭力维持握着炭笔,试图好好写字的模样。
到了末尾的部分,字迹乱糟糟,甚至还有些不明线条出现,应当就是出自胡亥的手笔。
徐福心中莫名地感觉到了暖意融融。
“可还有其它的东西要交给我?”徐福先合上了绢布,抬头问那人。他站在这儿看的时间太久了,也不好意思再耽搁着人家。
那人摇头。
徐福:……
所以嬴政就特地命人来给他送了两张绢布?不过很快徐福都打消了这个念头。嬴政根本不是这样的性子,想来,他应该只是在给桓齮下达新命令的时候,顺带命人为自己带来了这个。
尽管只是顺带,但徐福无法否认,心里升起的那点儿愉悦感。
那人将东西送到后便去另外的帐中等候桓齮了。徐福这才拿着绢布慢慢看了起来。扶苏很认真地写了自己最近学业上的事,尽管有一些徐福都看不明白,不过并不妨碍他感受到扶苏写它的时候的认真。而胡亥则乱多了,吃饭睡觉都写了,如果不是绢布太小,徐福很怀疑他会连拉粑粑也写上去。
哦,到了末尾的时候,胡亥还很心酸地哭喊:父亲不在家,父王虐待我们。
徐福想了想胡亥折腾人的本事。应该是他虐待扶苏和嬴政……吧……
合上绢布之后,恰好外面传来了喧闹声。应当是桓齮带兵归来了,徐福放下手中的绢布,快步走了出去。
他们骑着马,身后灰尘漫天。
嗯……那马挺可爱的。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心情很诡异的徐福如此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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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齮毫发无损也就罢了,他还重整队伍,继续攻打赵国,赵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从王座上掉下来。
而熊义也更是气得砸了屋子。李信不要命了吗?现在竟然还不动手!他以为那毒是他自己能解的吗?熊义的手上动作突地一滞。李信不能解,那徐福的师兄姜游呢?是啊,秦王手下还有个姜游啊。尽管姜游并未有要向秦王效力的意思,可世人都知晓,他疼爱师弟,如今徐福在秦王身边,还会发愁姜游不听使唤吗?说不定这个时候,李信身上的毒已经让那姜游解了。
熊义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再一想到那被李信掳走的赵姑娘,顿时更加心痛了。
到了此时,他依旧没想到要怀疑这位赵姑娘的身份。
熊义也没能发太久的脾气,信陵君将他唤到了跟前,面露失望之色,“你可觉自己近来太过急躁了?”
信陵君并未责骂他,但目光中传达出的意味更教熊义难以忍受,他还是失败了?不,他不会就此认输。熊义从信陵君处辞别,回去之后再连派几人前去寻李信,那几人皆是派出后便没了音讯。熊义到这时终于确定,李信已经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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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齮再攻赵国,他被赵国毒害,却在都尉徐福的救治之下大病得愈,这个消息很快也被炒热了起来。熊义闻之后,心中不屑,定是那姜游为了给师弟抬名气,才将这功劳让给了徐福吧。且不管熊义心头如何想,其他几国,心头对徐福的好奇已经上升到了极点。
虽然徐福的名气听上去有些虚幻,毕竟其中不可思议的事太多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徐福的声名在一时间极盛,不知有多少人试图探知他的来历。
什么著名方士侯生、卢生、韩终等人……一时间竟是都被徐福盖过了风头。更有人言,秦王能有今日,都因背后得仙人相助,这仙人便是徐福了。
这样的说法,在韩王请求向秦称臣时,达到了舆论的顶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徐福纵然身在军营之中,也听闻了这样的消息。
韩国公主归去之后,韩王愈加惶恐,加之听闻韩非身死,郑国下落不明,遂一咬牙,顶着朝中压力,决心向嬴政称臣。
徐福早就猜到会有今日,但真正听闻的时候,心中的激动之情,还是难以遏制下来的。嬴政离他的统一之路又更近了一步。换做从前,徐福哪里会想到,自己还能亲眼见证这样的过程呢?
桓齮和李信的麻烦都处理完了,徐福自然也不愿在军中多留了,他迫切地想要回到咸阳去,想要去分享一下嬴政的喜悦,那种滋味一定格外的美妙。
待到桑中等人终于到达军中后,徐福便立即同他们一起启程回咸阳了。
徐福离去时,李信连个人影都不见,倒是桓齮多有不舍,恨不得立即再向王上请求,留下徐福在军中才好。
走时,徐福突地想起李信身上的不对劲之处,便多嘴问了一句:“李信此人在将军帐下,可有过冒犯将军之处?”
桓齮摇头,思及徐福与李信熟稔的模样,桓齮心想徐都尉应当不至那般小气,遂十分诚实地道:“并无冒犯我之处,只是行事各异,因而总有观念不合之时。”桓齮顿了顿,迟疑道:“李信有本事,因而也有傲气,但毕竟军中只有一统领……”
不消桓齮说完,徐福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二人都是将才,但行事风格又大不相同,李信天性不愿被人压制,而桓齮自然也不允许自己被一个新人将军压制,两人之间的矛盾那是必然存在的。李信在王翦麾下时,大约也是如此。
只要不是双方心胸狭隘,因而引发矛盾不合就好。徐福放下心来,与桓齮辞别后,便立即上了马车。
又是历时半月,徐福才好不容易回到了咸阳。
马车摇摇晃晃进了咸阳城,天上雨霏霏,城中都谈论着韩王自请臣服之事,百姓们未必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们都只知一点,自己的国家越来越壮大了,那是好事!
还有一则好事,那便是听闻赵国为了求和,请求秦王迎娶本国的王女,更欲求娶秦国的公主。这样的八卦,是经久不衰的。徐福进城时,便正巧听见他们聊得如火如荼。
桑中和蒹葭等人不随徐福进宫,蒹葭、龙阳君很爽快地走了,唯有桑中还有些不舍,柏舟忙将人拖走了,而后便剩下徐福和车夫到了宫门口。宫门口的守卫见那车夫面孔陌生,正欲拦下。徐福车帘一掀,守卫们当即色变,一边命人去禀报王上,一边殷勤地将徐福放了进去。
徐福的马车向来是有特权的,他坐在马车里一路往前,忽然听一女声道:“前方何人?为何不避开?”
徐福倒是有些日子未曾在宫中听见女子声音了,他掀起车帘往外看去。
说话之人穿着宫装,耳边垂着辫子,模样清秀普通,面上的表情倒是在竭力装着威严。
徐福问她:“你是何人?”
却听一柔婉的声音道:“不知先生是何人,我这宫女才冲撞先生,望先生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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