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了回春堂门口,陆瑾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车夫。
“车夫大哥,多谢你啦,这些给你买酒喝去。”
车夫哪里能收,连忙推辞道:“陆大夫,这怎么能行,小的都是听上头安排。”
“那也辛苦呀,还多送了我一趟呢,别推辞,拿着吧。”陆瑾将银子塞进车夫,便转身进了回春堂。
见陆瑾已走,车夫便不好意思地将银子塞进衣袋里,对着陆瑾的背影喊道:“那就多谢陆大夫了。”
陆瑾刚走进回春堂,伙计就一眼看到他,惊喜地喊道 :“掌柜的,陆大夫回来了。”
回春堂里,陆瑾发现两个坐堂大夫都不在,有些奇怪,接着见方掌柜匆匆地跑出来,一脸着急地对他说:“你可总算回来了,快,去李秀才家!出事了,那老爷子突然发病,情况似乎很危急,找你找不到,何老大夫和孙大夫就匆忙赶过去,他可是你的病人,这万一有个好歹,你可就麻烦了……”
他离开前李老爷子还好好的,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呀,怎么会忽然发病?
陆瑾顾不得想这些,提着药箱又冲出了回春堂大门,朝一个方向跑去。
车夫正打算回去复命,见陆瑾急匆匆地出来,忙叫住他,“陆大夫,你这是要去哪儿?”
陆瑾回头,看见他,欣喜道:“太好了,车夫大哥你还没走,麻烦你再帮我一个忙,送我去个地方成吗?”
陆瑾的表情很是着急,车夫自然没有不应的,“好嘞,那您快上车。”
然而等陆瑾赶到李家,才刚走到中间院子,就听到一声哭喊从李老爷子的卧房里爆发出来,那声嘶力竭的,似乎在表示……
陆瑾浑身一个激灵,热血顿时往头上冲,赶紧跑进屋内。
只见李夫人已经瘫软在地,不省人事,服侍的丫鬟一个劲地掐她人中,再看李子然,正伏在床上痛哭,而床边的何老大夫与孙大夫则满目悲然,彼此互看着摇了摇头。
他来晚了一步?
陆瑾慢慢地走进去,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而床上李老爷子正瞪着眼睛一动不动,瞳孔完全涣散,已经走了。
怎么会这样?
“陆大夫。”孙大夫抬头见看到他,便唤了一声。
而这一声,将伏于床上痛哭的李子然叫了起来,他转过身,通红的眼睛盯着陆瑾,一字一句仿佛从牙齿里咬出来一般,“是你!你不是说我爹没事了嘛!你不是说他已经在好转了啊!你不是说有事就来找你啊!那之前你人呢?现在我爹走了……你又有什么本事将他救回来!你能救他回来吗?”
人既然已逝,又如何起死回生?
那一声声的质问跟五天前陆瑾离开之时的感激恭敬完全不一样,陆瑾知道此刻的病人家属情绪是最不稳定的时候,而他突然离开五天也确实不对,不管什么原因,总之是他的疏忽。
所以他说:“我很抱歉,我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本来按照我的判断,令尊的伤口的确已经在恢复,而且状态不错,不应该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不过事无绝对,我是主治大夫,没有尽心跟踪,是我的错。”
“你的错?”李子然死死地盯着陆瑾,“你能赔我一个爹吗?”
“抱歉。”陆瑾再次道歉,然后试图让李子然冷静,“不过请让我看看令尊,我得弄清楚他发病的原因在哪儿,给你们一个交代。”
“交代?人都已经没了,能交代什么?”此时,李夫人已经醒了,在小丫鬟的搀扶下走到陆瑾的面前,说:“我们是多么信任你,你留下的方子,留下的医嘱我们都照办,可是当老爷不好的时候去回春堂、去你家找你,连人都没有,他们说你出诊了,一连四天都不见人影,老爷怎么等得住,这就……啊……老爷呀!”
李夫人说着说着就呜呜哭了出来。
陆瑾听到这里便有些疑惑了,他看向何老大夫和孙大夫。
何老大夫说:“不错,你出诊的第二日,李家就来人了,老夫看过,不过却看不出什么原因、老爷子只是喘气,身子虚弱,微微发热罢了,而伤口却是无事。一连三日皆是如此,老夫也不知这是否为正常现象,便不敢随意变动你的药方,本想再查看几日,没想到今日却……唉……”
陆瑾听着便往床边走去,他一定要看看老爷子,既然伤口一直没事,为何会发病?真的是因为手术的原因吗?
然而他的手刚碰到被子的边缘,便被狠狠地拽了回来。
“李秀才,不要冲动。”何老先生抬起手劝道。
只见李子然将陆瑾扯离了李老爷子身边,指着门口说:“你走吧,我爹已经去了,你不要再动他。我后悔了,就不应该动这个手术,这样他还能活的长些……”
陆瑾说:“李公子,你冷静一点,若真是手术的问题,我无话可说。可如果不是,总得知道病因吧,我听着不像是伤口感染所致,所以让我看看……”
然而本是好言相说,却似乎刺激到了这个骤失依靠的母子,只见李夫人怒道:“不是因为这个还能为了什么?我本就不同意做这个手术,在人身上动刀子,哪里能好?这哪是治病救人,明明就是刽子手干的事,你还不承认!好好好……”
李夫人忽然高声喊道:“来人,去衙门,我要告这个屠夫,让他杀人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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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大夫和孙大夫听了顿时大惊失色,孙大夫连忙道:“李夫人,这罪名可不能乱说啊,陆大夫动手术之前你们可是同意的。”
李夫人咬了咬牙,心一横道:“可有证据?”
“这怎么能这么说?”孙大夫愕然,“这可是在李家动的手术,我为助手啊!李公子,你说说。”
李子然冷着脸没有说话。
李夫人说:“我儿见老爷疼痛难忍慌了神,可这陆大夫上言就威胁不动手术老爷便活不了,他这才同意,可我没答应。”
这简直是胡搅蛮缠!
孙大夫气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何老大夫定了定神,说:“是老夫无能治不好李老爷,这才推荐给了阿瑾,如果这样说来,岂不是老夫也有罪?”
李夫人闭上了眼睛,没有回答他,只是吩咐道:“请他们都出去,李家要给老爷办后事了,去衙门的人有没有去?”
“老夫人,已经去了。”
孙大夫着急地看向陆瑾。
他对这个年轻大夫很尊敬也很喜欢,不仅是因为他医术高明,更因为医德高尚,愿意将世人向来不外传的医术无偿地教给其他人,也不避讳什么,只是救人。
若是因为这件事枉受了牢狱之灾,实在是太可惜了。
前世陆瑾就是这样手术失败后,死于糟糕的医患关系。
他现在怕的还是这个,可是向来专注于手术台的他处理这些就是不在行,无法平息患者家属的悲伤和随之而来的怒火。
如今看李子然悲痛地冷漠着,李夫人愤怒报官,他们不是不知道李老爷子的死不是陆瑾造成的,可是总有人为此付出什么,而陆瑾便是最好的人选。
李家是乡绅,在水桥镇素来有名望。
在这个时代,断案的手法并不先进,他若是被告,凭李家的名声,又是苦主,他想从牢里出来机会并不大。
况且一直想要他倒霉的梁主簿还时刻盯着他,这一进去罪名都会重几分。
可是他不甘心啊!
与宋衡的话还在今天,他还想往上爬长成参天大树给姐姐们挡风遮雨,如何能折断在这里?
陆瑾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有些慌乱的心神稍稍镇定,他对李子然说:“李公子,你们的愤怒我理解,要报官也随你们,可是我请求你,让我看看老爷子,我真的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子然红着眼睛看向陆瑾,只见他满眼都是恳求之意。
“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陆瑾低吼道。
最终李子然让开了道。
官差到了的时候,陆瑾已经查看完了。
临走前,他对李子然说:“李公子,这事我问心无愧,我的手术没有任何问题。”接着便没有任何反抗地由着官差被押走。
孙大夫着急地不行,直问怎么办?
何老大夫低头思考着说:“我们先回去,这事得好好想一想,最重要的是得弄清楚李老爷子究竟是怎么死的,阿瑾说不是因为手术,那必是因为其它。”
李家大门前突然挂起了白灯笼,这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街坊领居看热闹的都纷纷围了过来。
再看连官差都出动了,可见里面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情,一个个翘着脑袋,伸着脖子看得起劲。
车夫将陆瑾送到李家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在了门口。陆瑾急得跟什么一样冲进去,可见不是个小事,再然后李家上了白灯笼,官差到了,自然他更不能走了。
果然没过多久,进去的官差押了一个人出来,赫然便是陆瑾。
“看样子李老爷子是真死了呀!”有个隔壁街坊说。
“死了死了,真走了,李夫人一怒之下,说这陆大夫医死人,报官让他给抓走了。”有人消息更灵通一些,不一会儿就探听了个大概。
“陆大夫?是不是那个给人动刀子的神医啊,怎么会这样?”
“就是他,我之前在回春堂看到过他。”一个姑娘说,“挺俊俏的一个小哥。”
“啊哟,什么神医,就是个杀猪的!唉,我就知道要出事,人身上哪能动刀子,这不乱来嘛!”
“你个马后炮,之前不知道是谁说下次让陆神医看看?”一个揶揄的声音传来。
那人似乎不好意思,声音发虚地反驳道:“我不就是说说。”
“幸好只是说说,不然就跟这李老爷一样喽!你说杀猪就杀猪吧,当什么大夫,大夫岂是那么好当的!你看,现在不是出人命了?”
“这你说县太爷会怎么判呀?”
“杀人偿命吧。”
“啊?真的呀!”
“谁让他医死人了呢。”
……
车夫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回去禀告,不过托周围百姓之福,这七嘴八舌一通,事情的前因后果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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