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钦差带着仪仗高调离开京城,这有点门道的谁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不过他还是跟江州将军一前一后地离开。
他临走前软磨硬泡地借了宋衡四个武艺高强的侍卫做最后保命之用,本以为只是防患于未然,没想到还真有那么一天。
临近江州,丘陵之地,多山,他们哪怕尽量走管道,还是在这个地方遇着了山贼。
哈,山贼!
杨一行惜命,带的官兵本就不少,走山道必然先打听了附近山头是谁,挑了一条最安全的路才敢行走。况且朝廷钦差,那是直达天听的,他要是出了事皇帝必然震怒,连钦差都敢打劫这帮山贼岂不是翻了天了!
没有山贼敢这么嚣张,可如今恰恰就有一伙强人将杨一行团团围住,他们手中拿着刀,眼露凶光,见人就杀,还有一行人躲在树林里放着冷箭。
不为财,只为命,那必然不是山贼呀!
翻过这座山就是江城了,这帮亡命之徒还真敢!
杨一行拖着腿,被四个侍卫驾着逃跑,后面的喊杀声虽越来越远,可杀机却越来越浓!
刺客追上来了!
然而杨一行腿上却中了一箭,疼先不说,走路都是困难。
他是文官,哪儿见过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吓得面如白纸,没有大喊大叫完全是已经懵了,如今就靠从宋衡处借来的侍卫逃命。
终于带着累赘的三人被彻底追上,逃无可逃之下,杨钦差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大喊:“临死之前总得让我知道,是谁想要我的命啊!”
几个做土匪打扮的杀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一个说:“大人,您去地府问吧。”
说完,寒光落下,四个侍卫上前乒乒乓乓地又打了起来,看起来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不过他们面容镇定,哪怕希望再渺茫也依旧尽自己的职责保护杨一行。
终于这四个侍卫举剑的手越来越慢,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吾命休矣之感在杨一行腿上又中了一刀之后,萦上心头。
他正想说,几位不用管他了,自行快跑吧!却突然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箭矢的破空响从身后传来,举刀的刺客一一中箭倒下。
他回头一看,宋衡正一脸肃杀,带着一身戾气地骑马赶来。
心中顿时一松,痛感和晕眩感袭来,没用的杨钦差未说一句话便倒下了。
江州府在傍晚的时候迎来一伙强人,二话不说就进了江州知府的府邸,这是一路上百姓都看到的。
可也不知道这伙人什么来头,知府大人不仅没有将人赶出去,反而当即派人将县城里最好的大夫都请了进来。
可见是有人受伤了,而且伤得还不轻。
有些人看热闹,有些人却急的不行。
最焦头烂额的当属江州知府,因为钦差大人出事的地界刚好就属于江州。
真是夭寿了,谁敢对钦差痛下杀手,不要命了呀!
那幕后之人怎么样他是不知道,知府大人只知道钦差若没挺过来,他肯定得丢了乌纱帽。
大夫黑压压地挤了一屋子,彼此窃窃私语地看着躺床上不省人事的钦差。
旁边站着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虽没说是什么身份,不过谁也不敢忽视他。
“有结论了吗?”
杨一行身上其他伤口都已经处理过了,问题并不大,难就难在那腿上的箭,锯了箭尾,只留了一段在外面,还有那一刀,绑了纱布止血,不过宋衡仔细看着还是在慢慢渗血之中。
可见要命的就是那箭了。
众位大夫的脸上很是为难,彼此看来看去,都是微微地在摇头。
宋衡便直接望向知府。
知府心里疙瘩一声,连忙急问:“怎么回事,这不是伤在腿上吗,难道就救不回来了?”
这一问,依旧是短暂的沉默,不过在知府即将动怒的时候,一位年纪较大,似乎资历最老的大夫说话了。
“知府大人,这位大人的性命我等能救,可是这腿……怕是要锯了……”
后头的声音越来越轻,可在场的都听清楚了。
宋衡的眉头顿时皱起来,看向杨一行。
知府大人被吓了一跳,“这,这……”了半天,额头便出了汗,“这是为何?”他终于问了出来。
大夫说:“虽只是一箭,可伤了重要的血脉,这……四肢若是供血不足便容易坏死,最后发烂,感染自身,危及性命,相反若截了肢,便可保命。”这位大夫一边一说,一边看向宋衡,解释道,“这在战场上是最常见的。”
宋衡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他自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却是很无奈的一件事。
他说:“在战场上大夫也好,药也罢都是最急缺的,士兵被救回来后往往无法及时医治才会如此,而这里……诸位可有办法保住他这条腿?谁若能做到,宋某感激不尽。”
杨一行若是缺了腿,他这个钦差也不必做了,这官不仅当不成,连饮食起居都得人照顾,这辈子就废了。
杨家就杨一行一根独苗苗,他还未娶妻生子,宋衡作为他的好友,实在不忍心。
先不管宋衡的感激如何,这里都是大夫,医者仁心,都希望能保住这个年轻钦差的腿。
他们又互相探讨了一阵,渐渐地似乎有主意了。
有个大夫说:“大人,我是回春堂的大夫,隔壁水桥县的回春堂之前刚来了一位陆大夫,善疡医之术,对这取器止血最为在行,我虽未见过,可何大夫与我多次提及,本想明日前去探讨,我觉得或许他能够做到。”
喜欢医刀在手(种田)请大家收藏:(wuxia.one)医刀在手(种田)武侠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疡医?
做到知府这个地步,对这个名称有些耳熟,不过宋衡却是立刻站了起来,抬手便招来了侍卫。
“你立刻去请这位陆大夫过来救命,动作要快,有什么条件只要是我能办到的,都答应。”
侍卫立刻领命而去。
宋衡他是熟悉疡医的,毕竟在战场上能发挥作用的最快也是疡医。当看到杨一行身上的伤,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只是没想到在这个安逸的江南,也有大夫大行疡医之术,而正统的医术向来瞧不起低级的疡医。
而此刻的陆瑾则在查看李父的伤口情况。
“虽然愈合地缓慢,不过是因为年老体弱,需要多一些时间罢了,挺好。”陆瑾对李子然和李母说。
欣喜落在这二人脸上,对陆瑾更是感激。
“可以吃一些流食了,少食多餐,慢慢来,药方我也再换一个,之后便好好养着,切记一应护理都如同之前,一定要干净,衣物器皿之类必须晒过阳光。过几天我再看看,若是恢复的好,可以下床走动走动了。”
陆瑾前世最喜欢看到的便是病患家属从忧心到高兴的那一瞬间,总觉得自己的努力都没有白费,这比发工资让人开心的多,也是他坚守在手术台上那么多年的重要原因。
说他虚荣吧,但这个感觉真心好。
“多谢陆大夫!”李夫人说完便照顾李老爷盖好被子,“然儿啊,你送送陆大夫,别亏待了人家。”
这还用母亲说,李子然早就准备好了一个沉甸甸的封红给陆瑾,陆瑾本推辞不要,他便不高兴了。
“我爹还能好好的,这多亏了你,我爹的命难道还不直这点银子吗?”
李家有钱,自是不在乎的,陆瑾想了想便收下了,“那便多谢。”
这笔钱他已经想好了,姐姐的手镯被梁秀才夺了去,那便再打一个,若是有剩,还能买些绒花戴戴。
陆瑶才二十岁,花一般的年纪,最好看的时候,不打扮太可惜了。
李子然说:“谢什么,刚请了一个厨子,做的北方菜味道不错,本想请你留下来尝尝,现在就不留你了。”
“以后有机会的,多谢李公子。”陆瑾笑着告辞。
陆瑾一边打算着一边往集市走去,路过回春堂,想想那汉子还在,天色还早,不如先进去看看恢复情况。
而这壮汉却正好眼巴巴地等着他来。
壮汉姓鲁,名大壮,典型的农家人,这会儿田地里正是最忙的时候,他人在镇上医馆,不能干活不说,还得让老婆一同住在这里就近照顾,家里就一老母亲和女儿,实在呆不住,便求着陆瑾问他能不能回乡下去。
“你这样还打算去种地!不怕伤口崩裂?”陆瑾不可思议地说。
鲁大壮闻言连连摆手,“不是,陆大夫,我就是呆在这里难受,我婆娘还得照顾我,这花销……我家实在没那么多钱给我治病。我回家去,虽然动不了,不过我娘和囡囡照顾我就行了,婆娘就可以下地。”
陆瑾看着这个壮汉实在急切的样子,便不好一口否决。
他没种过地,前世就是城里的孩子,这一世也直接住在镇上,虽然落魄,可真比起来也没吃过什么苦。不过因为杀猪去过乡下,看到过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景象,对庄稼汉的认识,便是苦,是真辛苦。
“陆大夫,你看看能不能让他回去,这个时候,家里就这么两个得用的,错过了现在农忙,他们这一年就难了。”孙大夫忍不住说。
陆瑾不在医馆的时候,都是孙大夫照料这汉子的,两人相处的时间多,聊得就比较多,是以他比较了解对方的家里条件。
陆瑾点了点头就让鲁大壮躺下来,“我再检查一下伤口,若是恢复的不错,就出院吧。”
那鲁大壮闻言立刻配合地躺平了,陆瑾瞧他动作并不僵硬,待看了看他的腹部的蜈蚣线,便允许了。
“那收拾一下,可以走了,最好拉个车过来,你暂时不能走动。”这个话陆瑾是对他的妻子说的。
他妻子刚出去买了一个烧饼,正愁着手里的钱越来越少,恰好听到陆瑾的话,立刻高兴地应了一声。
“回去之后记住一定不能干活!绝对不能!”陆瑾看着鲁大壮的眼睛,非常严肃地嘱咐,“绝对”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这汉子答应的太爽快,陆瑾总觉得有点敷衍自己。这么一说,果然男人的眼睛有些飘忽了。
“我,我知道了……”在陆瑾的逼人目光下,汉子终于承诺了下来。
陆瑾松了一口气。
既然要出院,那么药方子得开好,药得先抓好,还有纱布,棉花都得准备好用量,是以陆谨开始开医嘱。
“我看你伤口恢复得还行,回去之后躺一日,然后第二日可下床缓缓走几步,最多一炷香时间,再过个三日时间可以延长到不得超过半刻钟。等十天左右我会来找你给你拆线,拆完线至少得修养半月,总之这样算起来接下去的一个月你是别想弯腰拿东西,就把自己当做废人好了。不然逞了强,就不是一个月,而是一辈子都别想正常活动,一个不好,你家就得少个人,孰轻孰重,心里有底吧?”
鲁大壮这会儿已经乖乖的,不敢说个不字,在大夫面前,所有的病患都得照着医嘱来。
“陆大夫放心,我晓得,你都是为了我好,我一定听话。”
要知道这救命之恩连诊金都没收过呢,连带着回春堂也没怎么收药钱,他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
闻言陆瑾笑了起来,“多谢理解,有任何情况就立刻来找我,我若有空也会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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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遥:陆大夫你是个好人
陆瑾:谢谢,可否让我少些灾难?
某遥:放心,肯定死不了
陆瑾:……这个我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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