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宋锦瑟便娓娓道来:“不过最后事实倒是有些出入。那日臣妇与母亲在街上偶遇一位云游四处的高僧,那高僧说臣妇的命格大富大贵,是福佑之人。臣妇的母亲不信此话,便与那高僧说起臣妇出生时候的异象,那高僧便道,那在屋顶盘旋不肯离去的,并非乌鸦,而是灵鹊。”
话落,宋锦瑟便似笑非笑地瞧了宋清清一眼。
又道,“那高僧跟我说,那叫什么灵鹊兆喜。”
不是胡说八道么?
她也会。
老皇帝点了点头。
早前他也曾听说过灵鹊兆喜这事,而且,听宋锦瑟说灵鹊兆细的话是高僧所说,自然不疑有假。
道:“说来乌鸦与灵鹊,确实是样貌有所相似,叫人错认了也不稀奇。”
这话一落,宋清清轻咬着唇,一时,无言以对。
纵然她知晓,宋锦瑟所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信口开河,可她也拿不出证据去证明。
她从来都不曾想到,宋锦瑟竟如此聪敏,用了这般迂回的法子,打消了皇帝的猜忌,重新赢回皇帝的信任。
宋锦瑟说出这些,让她刚才大义凛然所说的那些话,皆成为笑话。
不仅仅是笑话。
众人看她的眼神,更是带了几分不屑。
宋锦瑟字字句句,皆是有理有据,而她则是将久远之事搬抬出来。
反倒是映衬得她像是不知知恩图报,反而是居心叵测诬陷他人的那一个。
咬着唇,指甲死死地抠着肉,宋清清也没有一丝痛感。
她没想到,宋锦瑟竟是能将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说得煞有其事,而且,字字句句,挑不出一丝一点的纰漏。
“曾有高僧为臣妇批命,说臣妇伴祥瑞而生,他日必是福泽深厚之人。”
这时,宋锦瑟半垂下眼,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模样,又道:“臣妇本不愿意提及这些事,无奈臣妇的妹妹有所质疑,遂臣妇不得不坦言所有,以一证清白。若是陛下不信的话,可派遣人到臣妇的家乡去打听打听,臣妇的乡亲故里皆可以作证。”
这些话,有根有据,掷地有声,让人不疑有假。
况且,众人瞧去的时候,宋锦瑟挺直了背脊,那副模样,也实在是坦诚。
场中众人,皆不是什么高僧,会批命断运,故而,也不知道这些话是真是假。
便是在这时候,忽而一道平稳的声音响起。
“姑娘的命格,确实是清奇,寻常人中难以得一见。”
这声音落下时,众人不约而同地侧目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的台阶上,一个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和尚从台阶上下来。
一时,引路的僧人皆是恭恭敬敬朝那老和尚道了一句:“主持。”
宋锦瑟本来还有几分把握能将皇帝以及众人忽悠住,毕竟她这番说辞,缜密无比,饶是谁也找不出漏洞来。
可眼下,她忘了,这里是护国寺,自是有得道高僧的。
常言道,隔行如隔山。
她那些说辞,在真正的得道高僧面前,无疑是班门弄斧,破绽百出。
又听那老和尚说她命格清奇,宋锦瑟心便不由自主地一沉。
抬目与那老和尚四目相对时,宋锦瑟的脑子忽而一片混沌。
恍惚间只觉得老和尚那一眼,似是能将她的灵魂都看透一般。
回过神来,宋锦瑟双手不由得紧张地攥成拳头。
这是她第一回,感觉到危险。
书中宋锦瑟已经离开。如今,是她这个异世本已经死去,占据了这一副身体。
已死之人,夺舍重生,本就不祥。
若是老和尚口中的不祥之人便是她
思想间,老和尚已经来到宋锦瑟跟前,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宋锦瑟微微一笑。
道:“见到姑娘,贫僧才了然,为何昨夜天降异象。”
宋锦瑟心中一沉。
本来还心存着几分侥幸,没有被看穿。
没想到,还是被看穿了。
此时,宋清清眼中便是划过一抹喜色来。
老和尚说的天降异象,除了龙凤呈祥,便是不祥之气。
龙凤呈祥。那凤命,自然是代表自己。
这个除去,便只剩
没想到,宋锦瑟真的是那不祥之人。
由此可见,天也是助她的。
思及此,宋清清弱弱出声,似是一片赤诚地问道,“圣僧,我的姐姐真的是那不祥之人么?”
她这话一落。
众人的视线,皆是齐刷刷地落在宋锦瑟身上。
是的。
他们也在怀疑,宋锦瑟是不是就是老和尚所说的那个,不祥之人。
众目睽睽之下,宋锦瑟一时面色有些苍白。
老和尚不咸不淡地往宋清清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手中佛珠清点宋锦瑟的眉心。
随后轻声道,“这位姑娘,并非不祥之人,如这位姑娘口中那个高僧所说,这位姑娘命格清奇,福泽深厚,日后,必定大富大贵。”
话到此,便止住,不言其他。
宋清清的脸上一如白纸。
苍白,无半点血色。
宋锦瑟紧攥的手松了开,有些懵懵然。
她在商场混了半辈子,自认为已经足够通透圆滑,什么人都能看得清楚明白,可眼下,她却是看不明白眼前这个老和尚。
他为何要帮她说话?
明明他已经知晓,她不过是异世的一抹幽魂。
便是在宋锦瑟思想万千时,老和尚忽而道:“既然姑娘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命运。不妨继续往下走,皇天终归不会负了有心人。”
一语道破天机。
宋锦瑟一片混沌的脑海似是照进一束光来,霎时间,她的头脑清明了许多。
似是柳暗花明之后,豁然开朗。
她微微一顿,便躬身,恭恭敬敬地朝着老和尚行了个礼,道:“谢圣僧指点迷津。”
众人皆是如坠云里雾里。
倒是宋清清,闻言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额角,也渗出了冷汗。
她听明白了这话。
若是说,宋锦瑟改变了命运,是不是便代表,宋锦瑟终有一天身份是要越过她去的。
而且,很有可能,会夺了自己的身份。
思及此,宋清清攥紧了拳头。
垂下眸,遮去眼中丛生的恨意。
什么改变命运,什么福泽深厚之人,都是狗屁!
宋锦瑟不过是上一世葬身乱葬岗,尸首也被野狗啃食干净的短命鬼而已!
只有她,才是真正福泽深厚之人。
想要取代她,也要先经由她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