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为什么把末将招回来!末将不服啊!”
也就在练飞虹正在以吓唬展杰为乐的当口,从‘礼贤阁’刹羽而归的屠洪便已然憋着满肚子怨气的来到了南宫大将军的府邸,刚一见面便迫不及待的向南宫大将军追问招回自己的原因。.
南宫大将军年逾四旬,气度祥静,虽身为一代武将,却偏偏长了一幅文士般的清秀面容,看上去仿佛全无半点应有的威严,即使是面对了下属这般无礼的质问,他也只是微微的抬起头来瞄了一眼,半个字也没有说出口来。
平淡的眼神看似普通,可是被其所瞪的屠洪却禁不住浑身一颤,满脸的澎湃怒气只在一瞬间便化作无穷无尽的恐惧,整个人陡然间只感到一阵双膝无力,不由自主的瘫跪了下来,冷汗直冒的颤声道:“大……………大将军!末将该死!末将该死!末将只是一时情急!这才忘了礼数,请大将军恕罪啊!”
南宫大将闻言轻叹,寂然的沉默了好一会儿,直至屠洪快要崩溃的当口才轻声沉吟道:“子横(屠洪的名号),本将知你报仇心切,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忘记自己的身份,做出一些有失体统的丑事来。”
“末将…………末将不明白大将军的意思……………”
“你真的不明白吗!”南宫大将说到这里声线陡高,猛然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到面前的桌案之上,颇为严厉的训斥道:“一个守备将军,一个车骑将军,同是我西歧重臣,却都拉着一群走狗在大街上面大吵大闹!形同流氓一般!这种丑态落在我西歧百姓的眼里,你以为他们会怎么想啊!”
眼看着屠洪嗦嗦发抖的畏惧模样,南宫大将在顿了一下之后接着斥道:“他们会想我南宫百翼领兵无方,手下的将军竟然自相残杀!他们更会认为我西歧的臣子貌合神离,竟然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聚众私斗!你说说,这会造成多坏的影响!多大的后患!”
“末将知罪!末将知罪!”眼见南宫大将猛虎发威,屠洪当即便吓得魂不附体,玩命似的狂磕响头,期望能够乞得南宫大将的原谅。
“好了,起来吧!”眼见屠洪已然磕到额头渗血,南宫大将不禁幽然一叹,挥手示意屠洪站起来。
屠洪乃是军人,服从命令对他来说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当即便条件反射似的站起身来,面容低垂的喘息道:“多谢大将军宽容。”
南宫大将闻言又瞄了屠洪一眼,缓缓的摇头轻叹道:“我知道你的心里此刻仍然还有不服,但是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我不得不考虑全局的利害,因此才会答应黄大夫的请求,暂时令你撤兵。”
“大将军,末将绝对不敢不服从您的军令!”屠洪闻言愤愤不平的道:“但是此次那个黄大夫和庞将军未免也太不给您老面子了,竟然死命的保护那个杀人凶犯;尤其是那个什么黄大夫,他算什么东西啊!竟然敢跑到大将军这里来逼您下令,这根本就是……………”
“够了!给我住口!”南宫大将听到这里猛的一拍桌案,双目含怒的厉喝道:“黄大夫和庞将军都是功勋卓著的贤臣重将,他们二人对西歧的忠心绝对是无可质疑的;尤其是那位黄大夫,他本是文丞相的门下,为人德才兼备、虚怀若谷,多年来一直公忠体国,为西歧举贤无数!单凭这一点,就胜过你屠洪十倍有余!”
“是末将胡涂!”屠洪闻言又吓得跪了下来,在连磕几头之后却又略感不甘的嘟囔道:“但是…………但是末将总觉得黄大夫此次就是仗着文丞相的庇护,才敢这样毫无顾忌的和大将军作对,而且………………而且据末将的推测,这次恐怕根本就是文丞相他想向大将军您示威,所以才会借这件事情来…………………”
“屠洪!”南宫大将第二次厉声直呼屠洪的名讳,那种显而易见的疏远直吓得屠洪全身哆嗦,再不敢言的听着南宫大将训斥道:“本将已经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文武不合可是国之大忌啊!我西歧之所以能够国力强盛!位居四大藩国之首!靠得就是文臣贤、武将勇,文武和睦,忠心为国!倘若个个都像你屠洪这样,一点小事便念念不忘,动辄便猜忌他人的用心,肆意挑起文臣武将之间的争斗,那我西歧的衰败之日便近在眼前了!你明不明白啊!”
“是末将胡涂!末将错了!大将军恕罪!大将军恕罪啊!”眼见南宫大将竟然愤慨至此,屠洪登时悔得恨不能将自己的这张臭嘴撕裂,赶忙左右开弓的扇起自己的耳光,一下子便重重的连扇了二三十下。
“好了!停手吧!”南宫大将没好气的重哼了一声,缓缓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努力的平复起自己胸中的怒火,好半天才幽幽的轻问道:“子奉(屠霸王的名号)……………他怎么样了?”
本来眼见南宫大将半天不理自己,屠洪便已然害怕得心胆欲裂,甚至已经开始盘算起是否应该自刎谢罪;此时突然听见南宫大将问起了自己的大哥,屠洪登时只感到了一阵悲从中来,双目含泪的回答道:“回大将军的话,家兄他被人狂轰了过百拳,全身的骨头十成碎了九成,今生今世都没有康复的可能,为了不让他继续痛苦下去,末将……………末将已经给了他一个痛快!”说到这里,屠洪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悲痛,放声大哭起来。
“嗨……………”南宫大将闻言幽幽的长叹了一声,无限感慨的悲吟道:“当年……………你们兄弟二人,一起跟着本将南征北战,而子奉则更是本将座下的‘掌旗郎’,为人一向忠厚本分,勇猛非常;只可惜在那场与犬戎人的战役中,子奉他为了救本将,挺身为本将挡下了一记冷箭,结果自己却被射穿了右胸,伤及肺脏,从此落下了一个哮喘的病根,这才无奈退役,流落市井。”
“其实这些年来,子奉和你的所作所为本将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看在你们兄弟二人跟随我多年的份上,本将才一直不和你们计较!想不到,本将一时的心软纵容,竟会导致你们越来越肆无忌惮,最终遭到了天谴………………”
“早知如此,本将当初就应该好好的管教你们,不然的话,子奉他今天也不至于会………………”一言及此,南宫大将的话音里已经隐隐带有咽呜之声,终于说不下去了。
“大将军!”屠洪听到这里只觉悲愤难当,猛然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泪流满面的哭诉道:“大将军,我们兄弟二人都是您的下属,您无论是要杀要剐,我们兄弟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但是那个姓展的算什么东西!他凭什么伤害您老人家的下属!凭什么……………让我们兄弟二人阴阳相隔!大将军!大将军!子横求求您了!求您看在我兄弟二人跟随您多年的份上!为我大哥报仇吧!大将军!”
南宫大将眼见自己的爱将悲痛欲绝,心中也不禁感到十分难受;在寂然无语的沉默了片刻之后,南宫大将终于抬手示意屠洪起身,凝视着他那双通红如血的眼睛沉哼道:“子横,我答应你,子奉的仇,本将军一定会报!那个姓展的小子,肯定难逃一死!”
“多谢大将军!”屠洪闻言如听天乐,整个人都激动得浑身发抖。
“但是这件事既然牵扯到黄大夫和庞将军,我等就绝对不可以草率从事,否则随时都有可能伤及我西歧元气。”南宫大将接着道:“所以本将认为,我等还是先隐忍不发,等到侯爷回国之后,再将此事交给他老人家处理,这样才不至于会挑起西歧内部的争斗。”
“可……………可是……………”屠洪闻言急道:“可是侯爷如今仍远在千里之外,决非朝夕之间能够返回,难道说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面,我们就什么都不能做吗?”
“子横,亏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还是如此没有长进啊?”南宫大将闻言缓缓的摇头道:“本将问你,两军对垒,除了‘天时、地利、人和’以外,什么最为重要啊?”
“当然是情报最为重要了。”屠洪闻言犹如背书般流利的回答道:“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以收集可靠有用的情报为第一要素,这才可以………………奥!末将明白了!”
“去吧。”南宫大将轻轻的挥了挥手道:“立刻派出几名可靠的细作,全力收集有关于这个展杰的所有情报,本将要在侯爷回来之前,对这个人了解得一清二楚,没有半点遗漏!明白了吗?”
“末将明白!末将这就去安排!”屠洪闻言当即抱拳施礼,转身向着门外走了出去。
“子横!”也就在屠洪正要跨出门坎得当口,背后得南宫大将突然又高喝了一声,一字一字得沉声道:“你给我听清楚,本将要你查的,只是有关于这个展杰的情报;如果你胆敢利用这个机会打击报复,诛除异己的话………………其后果如何,你自己心里有数………………”
“末将明白!末将不敢!”屠洪闻言心里猛的‘咯噔’了一下,当即便唯唯诺诺的退了出去,很快便看不见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