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阳变夕阳,青山村废墟之中,几个伪军军官匆匆来见营副张勇。
张勇看起来精神多了,伪军帽戴正了,靴子擦了,这段时间以来的颓丧一扫而空,倒背两手来回踱几步:“传令,即刻向东开拔!”
“啊?”
众将讶然,随即暗喜,早受够这提心吊胆的感觉了,巴不得跑回落叶村,事后怪罪反正是营副顶着,怪不到他们头上。
其中也有信任张勇的人,担忧道:“可现在还没有皇军的消息,万一……”
“我说向东,不是回落叶村,只是转移而已,至于转移地点么……落叶村炮楼以西一里地,在那布防过夜,天明后,再西进至青山村路口驻防。”
“……”
“没听懂?树挪死人挪活!这么说懂不懂?”
一众全服了,简直妙计!晚上在炮楼西边一里过夜,八路来打就往炮楼下跑,不信八路敢打,这还不算出山回家;天亮后再往青山村挪,扎在青山村东边路口继续跟八路对峙,随时可退后顾无忧,这是在努力完成协同皇军的任务。
几个伪军官当即撒鸭子去传令,不久后废墟中到处响起愉快的口哨声,低迷士气突然如虹。
张勇的脸色重新恢复阴沉,对身后的卫兵道:“跟我近点,我总觉得后背凉。”
这一次鬼子报复式的长途奔袭,虽然因林薇的神来之笔而提前结束,但是一连遭受重创,团部成了废墟,杏花村成了废墟,树下村成了废墟;鬼子的撤退路线选择了南下,小河村也成了废墟,所过之处全成破败,烽烟满山,路线上的宋家村神奇地幸免于难,却也被抢掠一空,独立团的根据地几乎被拆光了;仗着是夏季,好躲,百姓损失倒不多,仅有少数不忍离家远躲的成为村郊荒尸,返回废墟的人沉默在残垣断壁间,落泪的心情都没法再有,只剩仇恨。
林薇常常站在孔庄的碉堡旁,望着远山发呆,等待;战争中的等待随时可能变成永远,也因此比任何等待都值得,哪怕他是被抬回来,他常常被抬回来。
以为最先回来的应该是一连,结果先到家的是陈冲排,负责卡路的陈冲排本来只是想愉快地打个酱油卖个单,结果截杀了掉队伪军和伤兵十几个,缴获十来条枪手榴弹几个子弹二百余,按说这事够让他们得意起来,可他们是灰溜溜的走进孔庄,一个个话都不敢多说。
因为陈冲不止被获救的老孔骂了一路,战斗结束的当时孔岩就把陈冲给揍了,好一顿打,打得陈冲抱着脑袋窝在地上不敢起来。别说在特战连,就是全独立团,也没人好意思打陈冲,因为他是友军团的,跟独立团没有隶属关系,孔岩毫不犹豫敢揍他可不是因为职务,而是因为孔岩原本也是友军团的,跟胡方既是同僚也是朋友,这陈冲相当于孔岩的娘家人,揍起来全无顾忌。
这都到了孔庄,孔岩还揪着陈冲的后脖领没完:“我都劝他们举枪投降了你还打?你真出息啊,当时咋不连我一起毙了呢!你给我说,是不是陆航用死命令压的你?”
“我只是……不想让咱养敌人的伤兵。”
“又改口了?你不说你没看清么?我今天……”
这时林薇走近:“老孔,你们回来了!这是……怎么了?”
孔岩闻声赶紧松开了揪住陈冲后脖领的糙手,尴尬甩甩袖子:“呃……咳……没事,我这是……跟他谈谈心,顺便说说戒骄戒躁的重要性。”
林薇瞅着灰头土脸的陈冲,倒霉形象貌似憋屈到家了,实在没看出骄躁在哪,却也不好多问,转而向孔岩了解所知特战连情况,可惜孔岩也不知特战连现在如何,之后离开。
看着林薇背影,孔岩纳闷,这苏干事一向无表情,怎么刚才仿佛在她脸上闪过一丝担忧呢?大概是看花了眼,这才注意到陈冲还在他身边傻站着没动,于是继续朝陈冲不虞:“个不争气的!还戳在这气我?”
陈冲看着不远处刚刚被战士放下的缴获,一些带血的伪军军装和鞋都打包袱背回来了,舔舔干裂的嘴唇,忽然嗫嚅:“秦指导……虽然我……犯了错误,可这是我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第一次单独缴获战利品,所以……我想……把这些缴获送去牛家村,行么?我知道这不太……我只是问问。”
孔岩注视陈冲无语了,好半天才反过劲来,一声长长叹息:“你傻么?这话你能问我吗?全当你没说过听到没有!谁给你下的狗屁命令你找谁背地商量去!这事我不知道!还有,当时你是为了救我,不得已才下令全歼敌人。记住喽,榆木脑袋!”然后拂袖而去:“一个个这愁人……”
阳光下,陈冲那张脏污汗脸到此时才露出了释怀的淡淡微笑,笑得很苦,很干涩,却透着简单的幸福。
……
又过了一天,一连才进了孔庄,一条连绵的刺刀线懒懒散散拖拉成老长队伍,无精打采个个红着熊猫眼耷拉脑袋,乍一看还以为是大败而归。
那位金戈铁马的金兀术……呃不,那是天下无敌的马大个,黑着丧气脸,走进孔庄后看到空地中间大树下摆了一张破烂桌子,病容憔悴的一连长蔡青缠着绷带坐在桌旁的破板凳上放风,于是立刻转向,一边解开衣领纽扣一边到树下桌旁,拎过桌上的破水壶拿过蔡青面前的破茶缸给他自己倒满了凉白开:“能坐起来了?我以为你活不过这个坎了呢!”然后端起水来咕嘟咕嘟一口气灌到干。
蔡青虚弱一笑:“你这是……吃败仗了?”
“败了!真败了!”放下破茶缸子马大个一脸恨恨,顺势抬起右脚踩在板凳面上:“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就没想到还有比特战连更不要脸的队伍!他好歹也能算是两个连呢,挂免战牌忽悠我放松警惕,然后直接跑了!晚上住炮楼底下吃饭睡大觉,白天到青山村路口放枪骂街,一打他就跑,不打他又回来骂,这算什嘛玩意?我算让周杂碎给坑了,他们过去也是这么来回过招的吗?一群垃圾!废物!杂碎!捅八百刀都不能解我恨!”
蔡青止不住又开始笑,笑到猛烈咳嗽起来,然后皱着眉头强忍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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