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警察猛地把门拉开,那丫头失去重心当场扑摔进门内。
“闭嘴!再特么瞎咋呼我现在就毙了你!”
枪口指着那丫头,吓得她那双含泪大眼不敢眨,于是枪口又放下了:“赶紧滚一边去!”守门的警察重新关紧了门,又靠在门框边拎着枪继续紧张。
瑟缩在墙角的妇人下意识喃喃:“你……是谁?”
接着妇人的瞳孔开始无限放大,再也不能合上嘴,因为面前这一身灰脏的丫头正在抽出一把手枪,那手枪比王八盒子大多了,阴森得像是她那张瞬间狰狞的泪花小脸。
砰砰砰砰砰砰……大口径手枪快速射击声震撼着室内,血雾蓬蓬,瞬间铺洒在晦暗墙壁,门框边的警察还在慢慢下滑着身躯已经成为尸体,窗口旁的警察没了后脑勺,迸溅得整扇窗腥红点点如画梅,善良的草包队长低头看着他自己胸口上的血窟窿翻翻白眼,缓缓后坠,带翻了椅子砸翻了桌子,躺在他自己的血泊中。
孩子终于哭了,妇人终于尖叫了,搂着孩子挡着妇人的老汉终于懂了,不禁回头朝妇人怒喝:“闭嘴!还不认下咱大侄女!”
一口气六枪,最后一发在枪膛,她的枪口仍然不放下,不停游移在三具尸体上,接着屋门猛然开了,走进一个冷面细眼的,快速扫视了屋内环境,最后瞪了那丫头一眼:“为什么擅自行动?”
“经过大门缝我就看到窗里有枪口。”
接着又进来一个五大憨粗的,一边看着满墙血一边叨咕:“咱俩是断后!没法跟你合作了!你真不是这块料!”
丫头撇撇嘴:“至少咱现在又有子弹了。”
三分钟后,四人小组再次猥琐行进在错落巷道中,两前两后,前边是陆航王强,后头是铁塔小丫蛋,四只老鼠般辗转朝西溜墙根。
在打成一锅粥的战场上,四个人能干什么?什么都做不了。二连战士都认为陆航是带着他的三个兵跑了,可是没理由说他们是逃兵,因为这不是上级命令,特战连当然没义务跟二连捆在一起,二连也不缺这四个人。
陆航让王强跟他在前,是因为他俩仍然穿着黑皮,一旦有不测遭遇,仍然有转圜余地;陆航选择向西,是因为敌人从西面打进来了,枪声证明仍然是那支治安军,没鬼子,四个人的确是什么都做不了,但是一挺重机枪能做的事就太多了。
判断,重机枪不会放在镇外当摆设,必然进镇了。无论机枪手是谁,守则是与陆航一样的,所以陆航知道那挺重机枪最终会出现在哪,所以他要趁现在这没有形成固定战线的混乱时候,最大限度地靠近狩猎地点。
在砖瓦之中,陆航就是一只哥,死出来的哥。他自己知道他不是为了二连,他只是着了魔,那挺民二四式重机枪声让他着了魔,时隔至今,听到第一声的时候他的骨头里都是痒的,现在的心,好像甘冒风险去见周晚萍一样。
……
尽管二连没经验,但是守势与砖瓦环境给了他们最大的庇护,通过林薇之口,他们又知道了他们眼前的战术目的,所以他们会坚定,顽强到底。
正因为王营有经验,所以他们不敢推进太快,力求稳扎稳打地往里挪,这不包括王营长,他是希望速战速决,命令也是,奈何属下阳奉阴违出工不出力,这些兵油子总有困难来搪塞,巷战人人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未必好使。
松溪镇西南区域的战斗陷入胶着,八路一部死守着几片小区域愣是不退,西北区域的情况也差不多,战线已成犬牙,一批批的伤员开始被抬回来,惨叫哀嚎。
指挥中路东进的连长正被王营长敲着脑壳骂:“左边说弟兄不愿意用手榴弹,右边说地形太复杂不能再往前,你这个顺着大街爬的也想说你攻不动吗?啊?再给你半小时,拿不下中心街口老子拿你脑袋!”
一个治安军少尉猫着腰在街边向西急急跑,冷枪不断,迫得他时而改为爬,就近找台阶地沟作为掩护,他身后的长街尽头就是中心街口,围着街口旁的几栋二层小楼都成了八路的据点,一挺歪把子机枪也在那,变换着窗口不时朝这条街上的暴露目标短点射。
少尉匍匐到了街边的一间敞开铺子,狼狈横滚进门后立即大喊:“满仓!为什么不掩护!你特么给我滚出来!”
民二四重机枪就在这铺门内摆着,四个治安军歪着帽子靠在墙角里抽烟,一阵稀里哗啦掉落响,满仓掀开门帘从后面的屋里晃出来,嘴里还嚼着搜到的饼,不紧不慢含糊回答:“没水了。”
“你特么……”
“后头厨房里水缸是空的,我刚搜过,这不能怪我。”
少尉的肺子要气炸了:“你非一棵树上吊死是不?附近这么多屋子全没水?”
“那……我出去找找。”
“回来!”少尉慌忙喝住要往外走的满仓,抬手指向抽烟的那几位:“你们去!我给你们一刻钟,重机枪必须响!否则真别怪老子不客气!”
几个撇下烟头,丧气地起身,少尉狠狠瞪了满仓一眼,猫下腰窜出门。
破门帘一掀,后屋又出来一位,歪着帽子枪也没背,绕过重机枪到铺门边朝外快扫一眼,随后靠着门框懒懒坐在地,自语道:“命啊!是人就逃不过命啊!老子真够了!”
满仓到门口的另一边也靠墙坐下在地,呆呆望着门外的街,看流弹偶尔打中附近地面,或者对街的瓦,忽然问:“邱哥,八路真打得过鬼子了?就这火力我咋不信呢!”
忽然一阵响动,后屋的门帘又掀开来,一个治安军傻咧咧掀着门帘不动,手里还拎着个空水桶。
“这么会儿你就回来了?”满仓看着后门帘下那位提桶人不解:“说话啊?”
另一边的邱哥愣眼看了几秒,猛地举起双手,同时低声示意满仓:“别动!别动!”
咣当空水桶落地,门帘下的治安军软软躺倒,可是门帘却没落下来,因为后面还站着一位,一身黑衣带土,宽眉细眼面无表情,右手持驳壳枪,左手里攥着一把刚刚抽出的刺刀,鲜血正在滑下血槽。
满仓呆了。
高举双手那位邱哥由惊转呆,下意识讷讷:“胡……长官。”
门帘下的黑衣人视线循声,那张本无表情的面孔竟也透出呆来:“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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