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扁担沟的地貌植被、风土人情都极具北方特色,时值初夏,满眼苍翠生机,粗犷中透出着秀美,有一种难言的刚柔相济的奇特之美。
惯看车水马龙午夜霓虹的人们,沐浴在这与城市?异的风物里,眼睛像是一直在做天然spa,说不出的轻松欢畅。方圆压抑的心因此渐渐变得通透愉悦了。
下了车进得门去,是一处宽大的民居。老远就能听到一片叽叽喳喳,夹杂着一股股刺鼻的鸡屎味。
朱红的大铁门安静伫立,一群人的到来打破了宁静。方圆定睛一看,原来在主院东侧有一大片鸡舍。数百个鸡头正用同一个姿势努力地一啄一啄,勤勉地在吃食。靠北边有三头奶牛憨憨低着头,嘴巴一动一动的在咀嚼青草,意态悠闲。
这难不成就是介绍人老柳口口声声所说的――“人家是干实业的。”听那意思,好象是个企业。这就是他们心目中的企业吗?方圆心里只是觉得有点好笑,却并未过多在意。
“俺准备把鸡厂扩大,要做就要做成个规模!”安顿好后,高城爸蹲在院子里花池上一边咯嘣咯嘣地嗑着瓜子,瓜子皮满嘴乱飞,一边挥斥方酋。说到激动处已经本能地把“我”字改成了发自肺腑的“俺”字。
这样本色才得以尽显嘛。
方圆发现,以后每当遇到激动的事,或是不高兴、不痛快了,高城家的人都会使用他们惯用的日常用语。
虽然觉得他们都把这个私家鸡棚当成鸡厂有点名不符实,但看高城爸那信心十足的劲头,也觉得这个年近花甲的老人实在是老骥伏枥壮心不已,有担当,有魄力,值得敬重!
“弄那么大规模干啥!你和俺妈能吃多少?能喝多少?到时候,还不都给儿子?白白便宜了别人!”二妹瞪了一眼,没好气地说。。
两个小女孩早已如困兽出笼般四处追逐开了――她们总是处于不断地争吵厮打哭闹和不断地和好嬉闹之间。每个阶段时长不定,短则半分钟,长可达数小时。
根据数次“战绩”来看,年龄还小一岁多的玉玉文治武功更胜一筹,机谋策略也明显高于姐姐娜娜。她仿佛深谙先下手为强的道理,更善于在大人注目时装作弱小,适时运用哭、怕、示弱、撒娇等等手段来迂回取得实质上的、最终的胜利。
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的嘛。
看,小孩都懂的事儿,为什么大人们每每闹不明白呢?
此时,在车上积攒的恩仇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爆发了,两个孩子在进行贴身肉搏,二姐和大妹正手忙脚乱地从中斡旋,立场却都不坚定,以致双方当事人均不服,再加上大人毫无原则的裁定,场面就更为可观了。
即便如此,大妹还在百忙中抽空转过头接着小妹的话分段说道:“对喽,小妹今天这话说得有见识。爹妈面朝黄土背朝天,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儿子拉扯大……”
“俺们四个丫头都是批量生产的,顺便给一口吃的一口喝的也就对付了……”
“养儿防老,儿子的责任大得很――但是就像小妹说的,费了这么多心血把他拉扯大,全家人齐心协力把他供养了出来,到时候结了婚了,要是不知道孝顺爹妈、眼里没有姐姐妹妹,那种媳妇子俺高家娶了来干啥?当个老佛爷供着?”
“我看我们圆圆姐就不是那种人――心眼好、对娃娃也好,俺家就要这样的人呢嘿嘿……”
“你嘿个屁!”二姐的声音异峰突起,惊雷般炸响,两个小孩激战正酣,隔着水井又抓又咬,犀利的尖叫直刺到人的耳膜里来,一个人根本拉不开,“还不赶紧来看你丫头――越来越蹬鼻子上脸咧,你看把俺娜娜的脸抠了多长的一道口子?还管别人娶啥样的媳妇呢?你丫头这么泼,将来谁敢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