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方圆并不知道高城妈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刚开饭时,她到厨房门口说了声:“阿姨,您也来吃吧。”
“哦,你吃。”高城妈抬头看了一眼,再没接话――俺先不做出来,你吃什么!
方圆这边,其实一早就想过去帮忙,但转念一想:自己初来乍到,高城妈一定不会让她沾手。因此便想当然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在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上,她都是如此,主观意识较强,自以为事情都是她想像的那样。因而此时她也不作他想,丝毫没想到会给未来的婆婆留下这样的不良印象。
高城妈见她秉性如此懒惰,还这样能“装”,心里更是不痛快――人家姑娘到了婆家,谁不削尖了脑袋捞表现呀?看看她,泥狮子一尊!
此时高城妈到了饭桌旁,只是让了一下方圆,却自始至终没有认真看过她一眼,给人的感觉比较冷,好象她儿子找什么样的对象她并不在意。
即使好不容易坐下来,高城妈也没能安安稳稳地吃上一口饭――两个小家伙娇纵调皮,为了抢那个电子相册上天入地猴高落低,一分钟都不安静,还不停地围着餐桌飞跑,把桌布掀得老高,高城妈追着轮流给喂饭。
啪啪啪!每人又挨了小妹几巴掌,“不许哭,谁哭我把谁的牙打掉!然后把她装在麻袋里扔到下水沟喂狗吃!”
俩小孩瞪着黝黑的眼睛不哭也不闹。想必都很怕这个面冷心硬下狠手的小姨。
此前方圆心里一直有个谜团――谁是这俩孩子的妈呢?不过马上就见了分晓。
“来,妈看!坏小姨又打俺娃了!”大妹伸出手一下子把小一点的那个孩子扯到怀里。
“肚子没疼过、肠子没拧过,就是不知道当妈的心。也不知道到时候自己从身上掉下一块肉还舍不舍得这么个对待呢,到那时再下狠手当煞星,才看出你的本事呢!”
原来,这两个小孩,大一点的是二姐的女儿娜娜,小些的是大妹的女儿玉玉。
大姐已经离婚两年半了,关于她和孩子的事,是等以后再说吧,那又是另一个故事。
“我有没有本事不用你管――我的娃不可能这么没素质,动不动就蹬鼻子上脸,上房揭瓦!”小妹冷哼一声,牙尖嘴利,毫不饶人,气焰极大。
大妹窘得脸都红了,嘴唇哆嗦着刚要还嘴,高城妈“啃”地一声重重地清了清嗓子。几个女儿互相白了一眼,又都悄悄拿眼角瞅了一眼方圆,没再言语。
风韵尤存的老美人高城妈一直再没说什么,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如此,方圆难免心存疑惑:高城口口声声说他母亲十分可亲,但为何对她却冷若冰霜?
很久后方圆也才知道,这是他母亲当时的策略――婆婆在儿媳跟前不能多说话。她有自己的一套道理:你不说话,她不知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你说得多了,难免把嘴“说漏”了(高城妈要是上过学,一定会用言多必失四个字),当婆婆的就没有威信了。那还怎么压得住儿媳妇?
这婆婆如此美貌,想不到内心也这样丰富“妖娆”。
眼下,这几个姐妹,要么死死抱成一团,要么说翻脸就翻脸。方圆不禁觉得奇怪。只是,这些疑惑,现在拿去问谁?
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高城,他没事人一样专心盯着饭碗慢慢吃着,抽空不住地让她吃菜。他一直从不主动谈起这些,方圆也没想到问,现在更是没法问。
就这样,在这种尴尬的气氛里,这顿饭终于寂寞地吃完了。好不容易从餐桌上撤下来,方圆心里舒了口气,像是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散兵游勇终于找到了大部队。
“好了好了,大热天的,这么多人挤到一起,又不是挤暖暖!咋不回去看看鸡!”又是小妹经典的“咋不”句型,“一天到晚光知道吃吃吃,再不回家看鸡,把鸡饿死,我看你们都吃西北风去!哥哥拿啥娶媳妇呢?”
“说得就是啥呢,还是娃想得周到――走走走。小方,你也跟俺们走!”高城爸说。
方圆吓了一跳,还回什么家?看什么鸡啊?
这高家还真是云山雾水云遮雾罩,让人不知身在何处,根本摸不着头脑。虽说初次登门有这些意料之外的难堪,弄得人心情很不爽,总觉得如鲠在喉,但她却更能强烈地感觉到高城的款款深情,还有,他家中微妙难懂纠缠复杂的气氛,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家?这些都勾起了方圆少有的探索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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